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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尔杜踏上蒙特那得路时,心想凯瑟琳一定很喜欢喧扰的玛黑区中这条如此安静的街区。“凯瑟琳,”佩尔杜喃喃自语,“凯——瑟——琳。”她的名字在他的舌头上轻轻打转。
简直难以置信。
蒙特那得路27号是一场失意的放逐吗?自她丈夫说出那句“我不要你了”之后,她眼中的世界是否就被丈夫的抛弃所玷污?
不住在这一区的人很少会走到这里来。这里的建筑没有高过5层的,每栋楼正面都涂上了不同的粉彩色。
顺着蒙特那得路往下走,会经过面包店、红酒铺和阿尔及利亚烟草铺。还有公寓、诊所和办公室,一直延伸到环形路口。这一边是“布列塔尼[1]之家”的领地——一家有红色遮阳篷的布列塔尼小餐馆,他家的烤薄饼松软可口,十分美味。
佩尔杜为侍应特尔尼带去一个电子阅读器,那是一个忙到焦头烂额的出版销售员留下的。特尔尼爱书如狂,趁客人没下单就埋头看小说,总是扛着书走来走去,背都压驼了。(“佩尔杜,我只有读了书才能呼吸。”)对于像特尔尼这样如饥似渴的读者来说,电子阅读器这类装置简直是世纪大发明;对书商来说,却是钉紧他们棺材的又一枚钉子。
特尔尼给佩尔杜端来一杯“兰姆碧”,这是一种布列塔尼的苹果白兰地。
“今天不喝。”他婉拒道。他每次都这么说。佩尔杜不喝酒,不再喝了。
因为他每次喝酒,每一口都会在内心的堤坝上打开一个缺口。在堤坝的另一边,是泛着泡沫的思绪与情感之湖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知道这种感觉,因为他曾试着饮酒,在砸毁家具的时候。
然而今天他有特别的理由拒绝特尔尼的提议:他想尽快把“能让人哭的书”拿给凯瑟琳女士,曾经的P夫人。
挨着布列塔尼餐厅的是约书亚·格登博格的杂货铺,伸着绿白相间的遮阳篷。格登博格看见佩尔杜,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嗨,佩尔杜先生。”格登博格说,有些尴尬。
哦不,他不会是想要几本软色情书吧?
“是为碧吉特的事。我觉得我的小女儿,嗯,要长大成人了。那会有些,呃,麻烦,你懂吗?你有这方面的书吗?”
幸好这不是一场男人之间关于色情小说的谈话。又一位对青春期女儿无所适从的焦虑父亲,不知道在女儿遇到错的男人之前,该如何对她进行性教育。
“到‘父母诊所’来吧。”
“我不知道。或许我太太应该……”
“好吧,你们都来。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三晚上8点。完事之后你俩可以出去吃晚饭。“
“我?和我太太?为什么?”
“那会让她开心吧。”
在格登博格退缩之前,佩尔杜先生走开了。
反正他总会退缩的。
理所当然,最终只有母亲会来到诊所——她们不会讨论自己正在走向性成熟的孩子,多数人其实只想找性教育手册,可以教给她们的丈夫基本的女性生理构造。
佩尔杜输入密码,打开公寓大门。刚踏进门口,罗莎丽特夫人就从门房公寓冲了出来,胳膊底下夹着她的哈巴狗。哈巴狗伊迪斯贴在罗莎丽特丰满的胸口下方,一脸不高兴。
“佩尔杜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新染了头发啊,夫人?”他一边按电梯键一边问。
她伸手摸摸蓬松的新发型,她的手因为常做家务红通通的。“是‘西班牙玫瑰’,颜色比‘雪莉香槟’深一些,但我觉得更优雅。你真是好眼力!但我有件事要坦白,先生。”
她的眼睫毛闪动着。哈巴狗抓住机会喘了口气。
“如果是个秘密,我保证马上忘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