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吃惊之下只道是村人封闭愚昧,才会信此无稽之谈,那对夫妇却突然放声痛哭起来,他们已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儿被掳走,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孩子,整日担惊受怕,村内原本夜不闭户,亲近热闹,现在已不剩几个孩子了,那些幼童失踪时境况相似,皆是家中先听到了敲门声,开门后却发现门外不见人影,一转头的功夫孩子便不见了。
那名弟子第二日处理完任务后便自行离开,出山后心中一直挂念此事,于是沿途向各个村落打听过来,是否有类似传言,那些人听后却只笑他痴傻,妖邪之说怎会有人如此当真,那名弟子亦觉是自己魔怔了,而后便直接赶回了门内。
“此人返回凌霄后为防万一曾上禀此事,因着故事离奇残忍,我亦有所耳闻。”
“洛姑娘这是给我说了段书来解闷?”林旸支棱着下巴,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瞧着洛渊,若非看她神色平静不似玩笑,她还当这人有意编造了这么一段拿自己来寻开心,“既然那人早已查清了周遭无此传言,便只是山中之人迷信神鬼走兽久而形成的传说,有甚么可调查的?”
洛渊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似是有感于林旸心思敏捷,一语便指出了重点,黑白分明的眸中微不可察地漾开笑意,“我最初亦是如此想法,不曾放在心上,只因得知万劫教主失踪,路上恰好想起此事,随口便问询了两句。”
洛渊说到此处,忽然止住了话语,林旸正听得认真,随口问道:“然后?”
洛渊唇角微勾,目光好似一泓清水,倒映出林旸脸上的疑惑之色,“看来我的这段书确是为林姑娘解闷了。”
林旸还当她有甚么重要话说,听清洛渊所言,眼角不自觉地猛跳了一下,这人真是一时不笑她两句便难受得很!
“洛姑娘讲得如此引人入胜,怎会叫人不喜欢?”林旸撩起眼来看她一眼,唇角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却足以摄人心魄,“那洛女侠可查得那些恶鬼的真面目了?”
洛渊眉目间染上几分浅笑,并不正面答她,“林姑娘处处避我,我当林姑娘不愿听我说话。”
林旸心中想着你也知我在避你,尚未应她,一声冷淡语声忽然插入两人之间,“继续。”
白霁不带情绪的目光扫过两人,言简意赅,洛渊随之淡笑了笑,神色亦转作沉静,“那名弟子于深山之中听得传闻,我同阿霁便也特意偏离了官道往偏僻处寻,一路过来竟当真有所发现,所谓的恶鬼食婴只在人烟稀少之地有所流传,临近官道的村落里根本无人听闻。”
林旸听到此处,眸中方才认真起来,神色间亦沉下几分,“有人故意选取不易被人发现的荒凉处掳走婴孩。”
洛渊赞许地看她一眼,微微颔首,“有孩童失踪传言的村落皆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渔猎为生自给自足,还有一点共通之处,便是颇为迷信,即便发生了这等事也不晓得要报官,亦无处宣扬求救,如此一来便轻易给人钻了空子,令那些‘恶鬼’得以横行至今。据那些村民所言,门被敲响后转眼间幼童便会消失不见,显然是轻功卓越的高手所为。”
林旸眉头蹙着,似乎仍有不解,“这一事或许另有内情,可这与万劫教主尸身失踪有何干系,万劫教主可并非婴孩。”
“你可知那些‘恶鬼’为何专门掳掠婴孩?”
“为何?”林旸心中一动,抬眸看向洛渊,“你们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了?”
洛渊微微摇首,长睫垂下,眼底隐有黯然,“只在距此不远的一处山谷中无意寻到了一具婴儿尸首,颈上留有两道齿痕,是遭人吸干精血而死。”
江湖中人刀头舔血,快意恩仇,皆讲究一句“祸不及妻儿”,杀害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孩尤是遭人厌弃,林旸听那孩子竟死得如此凄惨,心中亦不好受,却是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挥之不去。
剑鸣山庄的人亦是被人吸干精血而死。
洛渊似是知晓林旸心思,微微点了点头,“死状相似,必有联系。”
林旸听洛渊讲述过一遍,心中已大体串连成线,只觉此事相当麻烦,未主动接洛渊的话,“话是如此,剑鸣山庄一事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到头来也没了后续,何况事情发生在四年前,人死灯灭,如今早已死无对证,如何能查?”
洛渊眸光柔和,温然注视着她,“所以我想与林姑娘协力。”
洛渊同她一笑,林旸便怔神了片刻,回过神只觉这人远不似外表般清缈雅淡,每次一对上这双眼睛她便要吃亏,干脆转了头不去看洛渊,“洛姑娘悲悯仁慈心怀苍生,便自行去调查那怪事罢,小女子心疾未愈多有不适,恕不奉陪了。”说着话便要起身离去,未迈开脚步,一点剑尖骤然抵在她咽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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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
第14章万劫
“白姑娘这是何意?”林旸眼眸微眯,看着自己身前挺剑傲立之人,目中已是杀意隐隐。
白霁神情冷淡,周身寒意却不似玩笑,霜寒冷刃悬悬抵在林旸咽喉,“个中内情已尽告知与你,若任你离去会有泄露之险。”
“如此说来,白姑娘是想将我留下了?”林旸冷眼瞧着白霁,唇边溢出一声冷笑,腰间玄鞭骤然击出,出手如电,“不知你可有这本事!”
那鞭子鬼魅灵活,如灵蛇般直向白霁面门扫去,带起厉厉风声,却在即将触及对方时倏地顿住了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