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接受。
顾砚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她接受告白,不必再等到和程望独处时才说。
然而胃中的剧痛并没有因为他的自我说服平息下哪怕一分。
只是现在没有接受罢了,她回应的也可能是“再考虑一下”“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毕竟程望的确漂亮耀眼又炙热天真。
只要想到程望或许会成为她最亲近的伴侣,顾砚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窒闷又空茫。
他的酸楚苦涩无处安放,只能硬生生从喉中咽下。
和陆禹川不同,他没有理由期望江染拒绝程望。
顾砚闭着眼忍耐胃中一阵阵的抽痛,在黑暗中一分一秒煎熬,一时分不清身上哪处更痛。
然而心口燃烧着的更加浓烈的情绪是嫉妒,他不可自抑地嫉妒程望,能将爱意这样轻而易举又直白地表达,无所顾忌、不留后路。
他做不到。
胃里的疼痛愈演愈烈,顾砚几乎连躺都躺不住。
他压抑着喘息,用力将掌根抵在胃部,半张脸深深埋在枕中,怕自己快要压抑不住呻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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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没能睡到天亮。
江染半梦半醒间,听见顾砚那边传来动静。
他好像在挣扎着下床?
江染睁开眼,就见顾砚脚步不稳踉跄着进了卫生间。
她甩了甩脑袋,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赶紧起身跟过去。
顾砚俯身撑在洗手池边,止不住地反胃干呕,身形摇摇欲坠,额角鼻尖冷汗遍布,显然已经不舒服好一会儿了。
他左手指骨泛着青白抵在腰后,弓身的姿势似乎扯到了腰上的伤处,只是一用力就疼得绷紧了身子。
“怎么不叫医生?”江染上前扶住他的腰,帮他分掉一些重量。
顾砚忍过一阵反胃感,抬头勉强道:“抱歉,吵醒你了……”
江染摆手:“要不回床上吧,反正也没什么可吐了,再吐帮你拿个袋子凑着?”
顾砚“嗯”了一声,嗓音低哑。
江染见他漱了口,非常顺手地揽过顾砚的腰身,观察着他的表情,将人稳稳抱起:“这可是救了我小命的腰,必须得好好保护。”
她动作轻缓地将顾砚送回床上,拿了枕头垫在他腰后,又送来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
顾砚抬手接过,抿了两口,声音磁哑:“麻烦你了,我没什么事。”
江染看他惨白着一张脸,浑身是伤,还在这边和她推拒,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想错了。
“别这么客气嘛,我还没谢你救我呢。”江染坐在病床边,坦然道。
说着她又忍不住要逗顾砚:“你看你在医院都不知道喊医生来,还好我在,不然这金贵的腰再伤到可怎么办?”
顾砚轻轻摇头:“已经吃过药,只能打止痛了。”
他话音未落,胃中又是一阵骇人的剧痛,像是被用手狠狠攥紧、拧绞。
顾砚皱紧眉头闭眼忍耐,口齿间依然难以自制地溢出低吟。
痛意一阵强过一阵,冷汗从他额角滑落至下颚。
他忍不住握拳抵进胃部,却又牵扯到刺痛的后腰,疼得血色尽失,一时间竟连倚着床坐都坐不住。
江染揽着他的背扶他缓缓躺下,避免腰上受力,已经不像第一次见他病发时那样心中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