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祈红利则驾马就走,祈华震则朝远处的庄亲王爷拱了拱手,随即撂下车帘。
秦穆戎驾马送行,叶云水退回到庄亲王爷身旁,则是道:“王爷,回吧。”
庄亲王爷感叹着道,“老了,之前的恩怨现在想想都是幼稚的很,不知这是不是最后一见。”
“您怎么还如此悲悯起来?”叶云水笑着劝慰,庄亲王爷哀叹一声上了车,小家伙儿们都凑合到跟前与老爷子玩。
叶云水陪着庄亲王爷和小家伙儿们在这城外四处走走,待玩闹够了,才吩咐回城。
秦穆戎归来时已经是夜幕星耀,叶云水一直都在等着他。
“可是送走了?”叶云水出言相问,秦穆戎点了头,“问了祈红利,他果真那般打算。”
“太子即位,他要反?”叶云水挑了眉,这人还真是有这打算不成?
秦穆戎扬了扬头,调侃道:“我倒是有点儿盼着了……”
叶云水轻笑,二人洗漱歇下,这一夜叶云水睡的格外踏实,几乎再一睁眼便是天亮。
一连十日,庄亲王府都过的格外清闲。
叶云水除却每日前往议事厅吩咐事之外,便是回到“水清苑”陪着小家伙儿们玩。
小兜兜这些时日的练习倒是把小马驹骑的很好,可惜因为年幼,故而还不能学跑,小团子和小豆子两个也一人得了一匹,小团子上去摔了两次,小豆子则就站在一旁看着。
秦穆戎没有催促,叶云水则整日站在一旁看着。
终归才两岁多的娃娃,如若不是她们二人急切想要学马,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学。
这日下午,叶云水刚刚用过午饭,正打算带着姝蕙到园子里逛一逛,门口则是绿园前来回话:“世子妃,镇国公爷来了。”
祈善自从说了欲娶黄玉娘之事后再无消息……叶云水则是带着姝蕙又回了“水清苑”,而刚刚进门,就看到祈善正在与秦穆戎吃茶。
“二嫂。”祈善起身给叶云水行了礼,姝蕙则又扑到祈善的怀里,上前便是亲了一口,亲热的喊道:“义父!”
“乖闺女,想干爹没有?”祈善笑着回亲一口,姝蕙脸红着点头。
叶云水则是上前问道:“可是准备好婚事了?”
祈善略一怔,随即挠了挠头,“这不是来请二嫂出头帮弟弟选定亲的日子。”
秦穆戎抿了口茶,一本正经的道:
“定亲让你二嫂出面,你可准备了多少银子来请?”
祈善苦着脸,“二哥又调侃弟弟,您又不是不知弟弟这亲定的本就窝囊。”
“皇上下旨了?”叶云水没提定亲之事,反倒是问起了明启帝的打算。
祈善则是清了清嗓子,把此事从头道来。
“二嫂说的没错,弟弟回来不久,黄玉娘就找上了门,弟弟没说旁的,只说让她回去问黄正海,黄玉娘回去后便与黄正海大闹一通,黄正海本是要进宫见秦中岳,孰料秦中岳还被幽禁,故而黄正海直接被明启帝叫了去,臭骂一顿给撵了回来。”
祈善叹了口气,“黄正海算是死了心,故而前来找我谈婚事,我提的要求他都应了,他也是硬着头皮让我选日子,我便说先与二嫂商议一番,当初太后在世可定下弟弟的婚事由二嫂做主,让黄正海听着信儿。”
“你倒是会找推脱的人。”秦穆戎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叶云水,“不如就给他定了明日?”
“二哥,这是说正事呢!”祈善则是满脸赔笑的看着叶云水,口中道:
“二嫂,你是最疼弟弟的了,弟弟也没别的要求,能往后拖延就往后拖延,黄正海终归也没别的选择,故而弟弟也不怕了,如若定亲的日子拖不了太久,那便是成亲的日子推迟到太后三年大忌之后也成。”
叶云水看着他道:“这日子过的也快,转眼就一年快过去了,你不算直系血亲,三年也轮不到你的身上,你让我如何去说?”
祈善尴尬的笑,“二嫂定有法子。”
“又给我出难题。”叶云水揉着额头,可祈善在一旁连连拱手,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微微点头,调侃的数着手指头道:
“那就定个日子见他吧,不过本妃这些时日没有空闲时候,要管王府的中馈之事,要顾忌庄亲王爷的身子,老爷子如今不是本妃敬药根本不肯服下半口,何况还有这孩子们大大小小的事,另外‘水云坊’的生意也该来找本妃报账,那医护学徒也该来让本妃选出一批送往西北,这大大小小的事罗列起来,你的事恐怕是要再等上一等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喜
祈善听了这话,嘴都快乐的合不拢,笑着便是道: “……二嫂的事乃是大事,太后能让二嫂为弟弟的婚事做主,这旨意定不敢违背,弟弟一定等,何时二嫂有空何时再议!” 叶云水也是忍不住笑, 而就值这会儿功夫,门外有人前来回禀,“世子爷、世子妃,镇国公爷,宫里头传出了消息,肃郡王妃有喜了!” 文代荷有喜了? 叶云水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惊讶过后却不是喜色而是有了恼意。 她前些时日去探文贵妃时,瞧着文代荷还不似有孕之像,而今日便传出她有喜,故而这也只是刚刚查出有孕! 还不知能否保得住就广布天下? 还不知能否生个男婴就开始喜庆连连? 高兴的太早就是祸端的前兆,德妃这是被喜冲昏了头脑,而文贵妃本就没什么脑子! 文代荷本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怎么自当成肃郡王妃之后就如此糊涂!秦穆戎也是皱了眉,摆手让回禀之人下去,祈善则是笑了,“肃郡王这如若有子,那事情可就更热闹了……不过倒是好事。” 肃郡王如若能诞下一子,那秦中岳的太子之位恐怕就岌岌可危,这是无可厚非之事,但起码也要等此子诞下之后再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道: “妾身进宫探探?” 秦穆戎亦是点头,“还得你去,你的话终归文贵妃能听一二。”没有与之多言,二人显然心中明确此行不是恭贺,而是劝慰。 与祈善一同用了午饭,祈善倒是乐颠颠的走了,起码肃郡王妃有孕算是又给叶云水添了事,那他定亲一事就更可往后拖延。 叶云水此时可没恐管他的闲事,文代荷这一胎是否能保住才是关键。 简单的收拾后,叶云水便进了宫,这一次身边只带了黄公公,没有带小家伙儿们一同行去。到了文贵妃的宫邸,叶云水一肚子的话却全都噎住了。 因为不仅是文贵妃与德妃、文代荷都聚集于此,还有明启帝也在高兴的咧着嘴颁赏。 看到叶云水到来,明启帝则是笑着道: “正是说到谁,谁便到来,爱妃刚刚还在夸赞肃郡王妃能有喜都乃你的功劳,你这马上就到此,看来果真是有缘分!” 叶云水福了福身,“都乃臣妾应当做的,当不起功劳二字。”十四郡王看着叶云水,则是从乐裳身旁跑了过去,“嫂子!” 叫了这一声,小眼珠却眼巴巴的瞅着她,明显是在问之前说过带他出宫玩的事是否能应,叶云水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只朝着他挤了下眼睛。 十四郡王好似明白一般,抿着小嘴笑。 文贵妃立即将叶云水叫了过去,笑着道: “皇上正在说应给你什么赏赐,你倒是来的巧,肃郡王的身体一直不康健,而肃郡王妃能一举有喜,这可是一年来最大的喜事,也说明他二人都乃福气之人!”叶云水看到文代荷的脸红的像个熟桃,躲在德妃的身后一直不敢抬头。 德妃笑意涔涔,显然对此也十分高兴,不但不再如以往那般素衣素颜,反倒简单的扑上点儿脂粉,与以往卓然不同。 这一番心意很明显,肃郡王妃有了喜,而她也算有了正式迈出的理由。 明启帝的嘴一直都笑不合拢,而是问向叶云水,“说吧,想要何赏赐,朕定都准了!”文贵妃接二连三的给叶云水使眼色,叶云水则看了一眼乐裳,随即道: “臣妾不敢要赏,可皇上因此欲赏臣妾,臣妾倒忽出一意,十四郡王年幼,又从未出宫,臣妾更是喜爱他,如若皇上欲赏,不如就将十四郡王赏与臣妾,陪他玩耍几日,可行?” 这话说出,虽是向明启帝要赏,可却是带十四郡王出去玩…… 明启帝自当认为此乃叶云水随意想出的主意,绝不是早先就有此打算。连连点头,明启帝道: “如此一说倒是让朕想起十四能安稳出生也是你的功劳,也乃一福缘,准你随时带小十四出宫游玩!”说罢,明启帝看了看乐裳,“你就莫随着去了,孩子大了,不能总拘了身边。” 乐裳脸上微怔,随即挤出一丝笑意,“多谢皇上。” 明启帝又是接着给了叶云水赏,那些绫罗绸缎早已不再入耳,待明启帝离开之后,叶云水才算把心放下来,而是正色的与文贵妃道: “娘娘,您怎么这般早就说出肃郡王妃有喜之事?”文贵妃笑着摆了摆手,“怕什么?皇上得知后更是大喜,接连赏赐了肃郡王许多贵重之物,这一消息传出,朝堂那些个官们也都要琢磨琢磨,是否还跟肃郡王不依不饶的作对!” 德妃眼见叶云水如此反对,则是问着道:“你有何担忧?” “喜事传出过早容易出变化,这宫里头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比臣妾清楚,万一出点儿差错,岂不是毁了之前的打算?”叶云水没有遮掩,把心中的话原本说出。文贵妃把身边的宫女和宫嬷都打发下去,随后低声道: “太子虽被皇上幽禁,可朝臣这些时日接二连三的为难肃郡王,更是上折叩禀皇上放太子出来,以孟家的几人为首,皇上也在犹豫,毕竟肃儿膝下更是无子无女身体不愈,不知能延多久的寿,代荷的这次喜事暂时解了急,这消息刚出,皇上即刻下旨,赏赐肃郡王一玉如意,这看似随意一赏,可无非乃是告诫朝中大臣,肃郡王如他心意,再无一上折叩禀之人。” 德妃看着叶云水,没有解释这事,反倒是问起她,“如今可知代荷所孕是男婴亦或女婴?你那传子的方子到底准不准?”叶云水摇头,“此时不可知晓,那生子的方子都乃谣传,不过就肃郡王妃所孕之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更是不要对外宣称是男婴,肃郡王是否能稳得住,不能单纯依靠肃郡王妃是否能诞下男丁。” 文贵妃有些不悦,德妃却是点了头,“你的话有道理,让本宫再多思忖思忖。
“还有什么好思忖的?就搁了宫里亲眼的看着,盯着,不妥帖的人压根儿就不允见,谁敢把手伸过来?”文贵妃这般说辞,德妃在一旁劝慰道:“也大意不得,想想太后……”文贵妃怔住,却也无话可说,连太后那般威严之人都躲不过后宫的尔虞我诈的手段,何况她们? 众人沉默,文贵妃终究是先开了口,笑着道: “瞧瞧咱们这是在做何?喜事,何必如此揪紧?”说罢,则看向了叶云水,“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叶云水斟酌半晌,看了一眼文代荷,随即开口道: “今时为了肃郡王,可道出肃郡王妃有喜之事,再过一月、二月的时间,想必肃郡王也能将手中之事处置清楚,那时便露出肃郡王妃所孕乃是女婴。”文贵妃立即急了,“这话岂可胡乱说辞?不行,绝对不行!” 文代荷的脸上也闪现出惊愕之态,那双手下意识的摸向小腹,脸上挂了几分担忧。 德妃则是朝着文贵妃摆了手,随即看着叶云水道:“你说的对,就按你的法子做,不过在能查验出男女之后,必须告知本宫与文贵妃。” 叶云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道: “只愿一切都能顺利!” 叶云水出宫时乃是带着十四郡王走的。 乐裳将其一直送到宫门口,抱着十四郡王亲了又亲,脸上绽出的泪花忍不住流了下来。“虽不能一同出宫也是好事,十四郡王在外练的胆子大些,你也不必总顾忌照顾他,不能尽心尽力的夺你想要的。”叶云水这般劝慰,乐裳依旧是又亲了十四郡王一口,随即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泪珠,“你说的对,本宫的确要争,让你费心了!” “小心!”叶云水只叮嘱这一句,便是俯下身抱起十四郡王。十四郡王的小脸有些僵持,在叶云水欲抱他时则问道:“嫂子,我们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自然不是,只带你出去玩些时日便送回宫来。”叶云水笑着摸摸他的小胖脸。 十四郡王则很认真的点了头,乐裳朝着二人摆了摆手,叶云水则抱起十四郡王上了软辇。 回到庄亲王府,先是与吴嬷嬷与邵嬷嬷将十四郡王安顿好,本是离开乐裳,十四郡王显得有些落寞和后悔,可看到小兜兜和小团子、小豆子以后,那小脸则是笑开了花,连忙嚷着要去骑小马驹。让秦风、秦忠护着,秦穆戎也跟随到马场,叶云水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的嬉闹,她则说起进宫之事。 秦穆戎也是无可奈何,“孟家人也真是锲而不舍,太子都被幽禁了,他们还这番喧闹,不过越是这般肃郡王的手越不好下,他的忍耐力可谓精湛至极,虽说龙座上那位不是良君,可却是个极为敏感之人。” 叶云水自是明白秦穆戎话中含义。 孟家人乃是太子、太子妃这一方的根基,如若肃郡王忍不住对孟家人下了手,等于切断太子的势力,定会让明启帝觉得此子并非以往那般谦谦君子作态,而是个阴霾小人。“这皇上做的也实在劳累,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优柔寡断,实在无仁君之风。”叶云水说到此,秦穆戎倒是笑了,“你觉得一位明君帝王应该如何?” 叶云水看着他,直言相对:“何为明君帝王妾身不敢妄自断言,可只知不会如他这般落落寡合。” “昏君、明君,终归都乃一人而已!”秦穆戎抓着叶云水的手,“人有私念,佛有私心,不过是期望太高,故而才有怨恨。” “爷的话倒是出奇。”叶云水脸上笑着,心中却对秦穆戎着实的惊讶。终归乃是这时代的人却是能说出“佛有私心”这种话,如若被外人听见,定当他乃一妖孽。 秦穆戎挑了眉,“没有私心何来普度众生?何来如此多人信奉?” 叶云水继续问:“那爷的私心是什么?” 秦穆戎暧昧看她一眼,凑其耳边道:“再生几个儿子。” 嗔怪的瞪他一眼,叶云水翻了白眼,“我不成了母猪了!” 秦穆戎哈哈大笑,倒是直接下了马场,亲自教十四郡王骑马。天色渐渐的黯淡下来,在“翰堂”摆了一桌席面,连带着十四郡王一同与老爷子用了饭,这才回到“水清苑”睡了。 得知文代荷有喜,孟玉欣接连三日都未踏出“延庆宫”半步。 不是她不想出这个偌大空旷的宫邸,而是她始终无法把心里的怨恨抛开,挂上那丝虚假的笑。 为何老天爷如此不公?她屡次有孕,不是保不出,就是诞下女婴,她简直一眼都不想看!文代荷……孟玉欣的嘴里未发出声音,可张合之间,明摆着是这三个字的口型,“你怎么就这么有运气?” 正在踌躇之间,门外有一宫女来禀,“太子妃,秀贵人来了。” 孟玉欣摆了摆手,不耐的让其进来。 这秀贵人便是为太子诞下一子的宫女,秦中岳极为高兴,封其为一。 秀贵人进门,手里领着那胆小如鼠的太子之子秦素扬。 “叩见太子妃。”秀贵人行了礼,秦素扬跪地磕了头后立马躲到秀贵人身后。孟玉欣眉头微皱,一个七岁大的孩童却长的这般瘦弱,除却眉眼之间有着秦中岳的影子外,实在看不出这乃太子之子。 看着秀贵人,孟玉欣上下打量半晌,笑着道:“本妃有这般可怕?上前来。” 秀贵人一怔,忐忑不安的迈了一步上前。 “再上前。”孟玉欣话语冰冷,秀贵人又连忙往前迈了两步。 “你能为太子诞下一子,可谓之‘延庆宫’的功臣,太子如今在皇陵后的书肆清修,不如你去陪陪他?也免得他孤寥寂寞?” 秀贵人大惊,“那是皇陵!”孟玉欣指责斥吼,“不过是让你去伺候太子,你有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