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嫣母亲说,只要你们好,比天天来看我都好。
茹嫣母亲又问了一些市里的情况,说离休十多年,又住到南方,许多人也不知道怎样了?
梁晋生就把他知道的一些细细说给茹嫣的母亲听,谁谁谁早就退了,身体还很好,谁谁谁已经去世,谁谁谁犯了错误,受了怎样的处理,谁谁谁判刑了,多少多少年……茹嫣的母亲便一一唏嘘一番,感慨一番。
茹嫣的母亲说,副市长,官不小啊,你知道,当年我们进城的时候,谁是市长?
梁晋生说了一个名字。
茹嫣的母亲说,你说的那是第二茬了,当时做市领导的,大都是第一代革命家呢,陈毅啊,李先念啊,都只是个市长。
梁晋生说,现在的市长哪能跟那时候比呀?正的副的,七八上十个,加上其他小市的,一个省的市长怕有一个团。
说了一会儿话,茹嫣的姐姐就回来了。茹嫣跑上去和姐姐拥在一起,含泪带笑亲热着,问着姐夫。姐姐看见梁晋生,就说,这就是陪你过年三十的吧?
茹嫣介绍了梁晋生。母亲补上一句说,×市的副市长。
姐姐一笑说,咱妹高攀啊!
梁晋生说,是我追求她。
姐姐接着就说,你们胆子大啊,这种时候往我们这儿来。
梁晋生说,我看一路都是兴高采烈的人,没啥吧?
姐姐说,广州人是这样啊,明天地球要炸了,今天的一顿晚茶也不能少的。你看,都说这个病和野生动物有关,他们照吃不误,还生怕以后吃不着了。
茹嫣的姐姐在广州多年,从未说过广州人的好话。
茹嫣说,他是管卫生的,你给他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茹嫣的姐姐和姐夫都在同一家医院,姐姐是医政处的头,知道的情况多。
梁晋生说,可能还是我知道得多一些。今天来看阿姨,不说这些了。不知道茹阿姨身体是否允许,我想请您明天出去游玩一下,踏踏青?
茹嫣的母亲说,哪有客人从外地来了,倒请主人出去踏青的?看来你对这块地方很熟?
茹嫣就问,你让广州市政府出面啊?
梁晋生说,我这次来谁都没说,就给我一个老同学打了电话,他已经安排好,就在一百多公里外,有一处好地方,保准没有病毒。
姐姐姐夫都忙,母亲在广州没什么熟人,长久没有出远门玩了,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就到了吃饭时间,母亲说,咱们上酒楼吧。
梁晋生说,不麻烦的话,在家也行,平时怎样,今天也怎样,按以前穷人家的话说,加一双筷子加一勺水。
母亲说,这市长怪会说话的。
梁晋生笑笑说,如今当干部,全靠一张嘴。
于是,梁晋生陪茹嫣妈妈说话,茹嫣姐俩就做饭。毕竟是远道来的客人,不是加一勺水就可以对付的。于是两人赶快看看冰箱,商量着做几个说得过去的菜肴。
茹嫣的母亲毕竟是个老资格,也当了数十年干部,和这样一个乘龙快婿就有很多可以说的话。
姐俩呢,也就借着在厨房干活,说些私房话。
姐说,还是你们那儿的干部素养高,我们这边,这样年岁的市长,会找一个拖油瓶的老太太?
茹嫣说,姐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啊?
姐姐自顾自说,怕是过了三十都不会要的。
茹嫣问起姐夫。
姐姐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人很虚弱,伤了元气。去的时候,医院领导一再叮嘱,要她多给丈夫一些鼓励。可是当她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见到丈夫远远躺在床上,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出来了,幸亏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太空人一样,姐夫看不见她的眼泪。她只是举起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安心养病,等你回来。然后是全家人的名字。
姐姐说,你姐夫只朝我抬了抬手,看不清他的脸,一只大口罩,包住了他大半个脸。
姐姐回家之前,在医院的淋浴房里一边哭,一边将自己好好洗了半天。换上自己带来的另一套外衣,换下的那一套就扔掉了。
姐姐说,在那样的环境里,你都不敢往地上踩,好像到处都是地雷一样。
吃罢了午饭,母亲说自己要睡一睡,提议茹嫣带梁晋生去植物园走走,也算是抢先尽了地主之谊。在母亲看来,植物园是广州最好的去处,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