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要哭的感觉,他还是觉得就像个游戏一样,那些红颜色,还有桑迪和古蒂,他们像雕像一样待着,假装已经死了。
早晨,天空中灰蒙蒙的。面包店开门了,祥弟从他躺的地方能看到面包店楼上的屋子有个女人,她戴着一条粉红色的头巾,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咕哝着什么。也许她在祈祷,祈求神保护她免受自己丈夫的伤害。
祥弟的后背很疼,他还是不习惯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人行道上睡觉,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一种想法整夜都在他背上萦绕,最后在头脑里扎了根。今天我要去做贼了。但祥弟还是希望有个法子摆脱,必须找个法子。
过了一会儿,桑迪醒了,站了起来。
“去找吃的吗?”祥弟问。
“不,”桑迪说,“我得先去找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老鼠药。”
“做什么用?”
桑迪没有回答,祥弟自己在那儿心里嘀咕着,他知道老鼠药根本没什么用。可能能药死个把老鼠,最多十只,可是在生活着无数只老鼠的城市里,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祥弟还是没有质疑桑迪的做法,毕竟是桑迪自己的钱。祥弟自己也有钱,但是他不愿意花一分一毫。
祥弟看了一会儿从街上缓慢驶过的出租车,然后他又把注意力转到俯视大街的公寓楼上,公寓楼的大部分窗户都关着,也许是因为昨晚刮大风了。只有几个人站在窗边看着街上,其中几个穿着白背心,挠着夹肢窝,另外几个嚼着印度槟榔,嘴唇被染得红红的。尽管印度槟榔有鲜艳的色彩,祥弟还是不喜欢它把嘴唇染红然后满大街都是红红的样子。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祥弟最后还是问。
“不用。”桑迪说。
“为什么?”
“我还有事。”
“可我还得跟你说说今天下午的事。”
桑迪从树边走开,离面包店有一段距离之后,他才过了马路。祥弟跟在桑迪后面。
“你下午需要的油在我们这儿,”桑迪捂着鼻子说,“回来我就把那瓶油给你。”
“你从哪儿弄到的油啊?”祥弟问。
“我从神庙那边的比迪烟店偷的。”
祥弟想起了他出来的第一天,那个店主把饼干罐盖子砸在他手腕上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祥弟应得的,毕竟,是祥弟要用偷来的油。
“计划很简单,”桑迪说,“古蒂会坐在神庙外面卖小神像,我和她坐在一块儿。你待在视线之外,在比迪烟店后面,但是你要能看得到我们,明白吗?Namdeo Girhe进去的时候,那就是要你开始往身上涂油的信号。他一做完礼拜,就会和祭司一起离开神庙,神庙就会关一会儿。你就从神庙侧面的窗户钻进去,那个窗户从街上是看不到的,窗户上的栏杆很密,不过你应该能从它们中间钻过去。你还需要一把锤子,我会把锤子放在窗户下面的地上。”
“锤子是干什么的啊?”
“钱放在一个大塑料盒子里,先把锤子从窗户里扔进去,再钻进庙里,用锤子把盒子砸开。”
“我拿到钱以后在哪儿跟你碰面?”祥弟问。
“格兰特路站,”桑迪说,“穿过学校操场,然后向右转,过马路,你就到了格兰特路站,到第一站台售票窗口旁边,我们会带着艾玛和孩子过去。你就在那儿等着,就算我们没到,也得等。”
“我会等你们的。”祥弟许诺。
“还有,白痴,”桑迪说,“别忘了在庙里就把钱放在兜里,只拿钞票,不要硬币。你从庙里出来的时候,要大摇大摆地走着,像逛花园一样,别人发现你偷了钱再跑。记住这一点,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偷了东西。如果你的心在怦怦乱跳,没有人能听得到,所以放松点。你从窗户钻出来之前,先看看窗户外边,我们会在外面给你信号。”
“神庙的窗户要是关着怎么办?”祥弟问。
“做礼拜那天因为有特殊的香气,所以侧面的窗户会一直开着,他们得让香气散出来。这时候小偷就能爬进去。”
“我不是小偷!”祥弟尖声说。
“好,好。”
“这些年为什么没人去抢这座庙呢?”
“没人有胆量去抢。”
“为什么?”
“首先,每个人都觉得这个庙里有过奇迹发生,抢它会倒霉的。”
“还有呢?”
“这座庙是阿南德·拜依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