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笑出了声。
她说:怎么了?
我说:我刚刚想到的,以后同事说起我,他们就可以说,那一年叶小白敬业奉献,燃烧自己,最后光荣地死在了这个试用期岗位上。
说完,我就忍不住又笑了。
我妈拍了下我的手:闭嘴,乱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也笑了,她支着下巴看着我,说:真好。
我说:嗯?又真好?
她说:你回家了,真好。
四
这半年来,我的病情愈来愈重,只能卧在床上,全靠那个可爱的女人抱住我的脑袋,喂我吃点流食。
那个女人可爱依旧,脸上却悄悄有了皱纹。她挥舞扫把干家务的时候还是那么活力四射,只可惜,不知何时开始,她弯了的腰再难以直起。毕竟已经年近五十,她总不能永远举着一个瘫痪的超人让他振翅高飞,这可真叫人感到无力。
有一天,我对她说:放弃我吧。
她拍拍我的脸,说:美国有句谚语,生活就像一块巧克力。
我说:这破电影你都看了二十年了。还没完啊。
她说:一直没看结局。
我说:结局是……
她说:不许剧透,剧透给雷劈。
我说:妈你别这样……
她说:不许剧透,剧透的人没小鸡鸡。
我说:妈你别这样啊……
她固执地说:不许剧透,不许剧透。
我说:不剧透,我们不剧透了。
她抹了抹眼睛,说: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故事吧。
于是她给我说起了那个故事,那个很遥远的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她的声音很温和,五月的风吹过家里的阳台,吹皱窗帘,吹拂过她可爱依旧的脸庞。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一天的午后,我就那么安静地死掉了。
尸体凉了多少天了?长出虫子了没有?
记不得了。骨头里很痛,但我没法发出声音。
原来死掉是这种状态吗?像是困在衣柜里动弹不得。
再后来,周围的景象慢慢有了颜色,我看见了森林,看见了懒洋洋的动物趴在地上午睡。
我心想,八成是投胎成功了。
而这一世的我也终于能奔跑了,我喜极而泣,从山的这头跑到那头,肆意地欢呼雀跃。后来,我更喜极而泣地发现,我这一路狂奔,居然是四脚着地跑过来的。
妈,我投胎成畜生了。
森林里的小动物们告诉我,我是一匹狼。
它们说,在遥远的森林边上,住着小红帽,住着小红帽的后妈,还有后妈的魔镜。森林里还住着小红帽的外婆。至于我,它们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传说当中那个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的天使。
五
那是个晴天,小红帽的后妈在家里梳妆打扮。
她问魔镜:魔镜啊魔镜,请问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魔镜说:哪个肥婆,安敢在此饶舌?
后妈高高举起锤子,说:老娘砸你个四元八次方程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