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晴点头,朝两人曲了曲膝,转身回去了。
一天里,陆老夫人只有才起床这一时半刻是清醒的,不清醒的时候别说喝药,别把药碗给打翻都不错了。
陆怀海要送谢苗儿一起回去。
当然,他也并不想走陆家的大门出去。这个时辰,很容易迎面撞上正要去上值的他爹。
翻墙多了,走正门反倒变成了稀罕事。
能和祖母聊上这么久的孙辈很少,至少在谢苗儿的记忆里,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兄姊,偶尔见到爷爷奶奶,几乎都只有打照面请安的情分。
她不免有些好奇,趔趄着跟在陆怀海身后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少爷,方才你同祖母都聊了些什么呀?”
陆怀海这回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步子太快,放慢了脚步,好叫她跟上。
至于聊了什么……
陆老夫人说:“这件事情,是我不对,莫名其妙给你添了个妾。”
她发癔病时,意识无法清楚地控制自己的举动,可是自己做了什么,没发病的时候她都能记起。
世上罕有会和孙子说自己不是的祖母,何况给小辈房里添人,原本就算不得什么错事。
所以陆怀海道:“无妨,权当让她暂时落脚。”
陆老夫人点点头,和孙子闲话几句后,脑中那股熟悉的、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感觉渐渐浮现。
喉头紧滞,是发病的前兆,陆老夫人抓稳了红木的扶手,定住了身形。
她闭上了已经不复年轻时清澈的双眼,道:“这段时间,别让那谢氏和家中见面。不要让旁人知晓,也别告诉她。”
陆怀海不解,没来得及问,陆老夫人已经压低声音,斥道:“出去!”
陆老夫人是一个要强的人。不愿意在和她血脉相连的小辈面前发作。
走出来之后,陆怀海神情依旧紧绷,突然被谢苗儿问起,正好让他想到了祖母最后的那句话。
为何不能让她同家中见面?
还不能让她知道?
谢苗儿浑然不知,她见陆怀海没有回答,以为是自己多嘴了,忙道:“是我冒犯。”
陆怀海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说:“没什么,家常话罢了。”
谢苗儿很是感慨:“小少爷,你和祖母的感情真好。”
她的羡慕溢于言表,陆怀海瞧见她的表情,以为她是触景伤情,想到了自己故去的父亲。
他并不会安慰人,于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日初二。”
哦,初二。
初二怎么了?
谢苗儿眨着懵懂的眼睛看陆怀海。
他只好继续往下编,“初二……”
初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陆怀海正巧看到小径的岔路口,二房的丫鬟小厮,喜气洋洋地抱着才领的绢布。
“你该领月钱了。”他僵硬地说。
月钱!谢苗儿眼前一亮,她问:“小少爷,你们家的妾,该有多少月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