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林里被林肯那个露阴狂羞辱后的第二天是星期五。这真是个让人悲喜交加的日子。喜是因为再过一天林肯和他的家人就将离开夏令营,我再也不会看见他们;悲是因为“母亲节”又到了,这意味着整个下午,我都无法回避林肯那副丑陋的嘴脸。
我想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没有遭到性侵犯,或者遭遇学校安全手册中提到的任何一种可怕的事。只是自从树林里那件事之后,我在营地里再遇到其他男人时——尤其个别人更让我难为情,比如斯科特、汤姆,甚至我爸爸——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想“他也有小弟弟”。我不知道这念头从何而来,因为我无力控制,更阻止不了。就像小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每个人都要上厕所,包括老师和电视里的明星。不过当年那种幼稚的想法,如今看来倒挺有趣,可现在的这种想法却让我不胜其烦。最讨厌的是我根本无力控制。
狼人的事彻底泡汤,因为坎迪和蒂莉对树林里的事毫不知情。她们打算等下一批孩子入营后再制订新的计划。但现在我对这个计划已经失去了兴趣,因为每当想到狼人时,林肯恶心的小弟弟和赖安那张白痴似的脸,以及散落在草地上的烂皮毛发和假血浆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画面让我想把肠子都吐出来。
老爸老爸我犯了错,听我把秘密对你说;三个当中一个假呀,我是个什么犯罪者?
我们围成圈坐在草地上,一边拍手一边唱,这样的场景和前两个周五没什么两样。我细细思忖过去这周我都犯过什么“罪”,这时我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可以当众揭发林肯干的丑事。虽然很丢脸,但那总会让林肯吃点苦头,说不定连赖安也跑不掉。
要知道,如果我在华盛顿遇到这种事,早就告诉爸爸妈妈了。昨天夜里睡觉前,我差一点就告诉了妈妈,只差那么一点。当时蒂莉正在卫生间里刷牙,妈妈坐在我的床头,一边说晚安一边帮我盖好被子。卧室里只有我们两个,感觉就像回到了华盛顿——因为在老家我和蒂莉不用睡在同一个房间。
“妈妈。”我轻轻叫了一声,可我觉得既奇怪又难为情,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怎么了,亲爱的?”她俯身过来,轻轻把一绺头发从我眼睛旁边拨开。
可随即我竟鬼使神差地提起了另一件事,“两周前我被罚劳动反思了。”这件事是忽然冒出来的,而我也恰好希望妈妈知道。
我一直不确定斯科特有没有告诉她或爸爸,但从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看,应该没有。“有这事?”她问,但听起来并不生气,反倒很欢乐的样子,“你干什么了?”
我耸耸肩,这时我才忽然想到之所以没有告诉她就是因为怕她知道狼人计划的事。不过如今狼人计划已经泡汤,而提到这个计划就会让我想到林肯恶心的小弟弟和赖安那张白痴似的脸,以及散落在草地上的烂皮毛发和假血浆。
“我撒了谎。”我说,“我本来是要吓唬杰森的,你还记得那个小男孩吗?”
妈妈点点头,“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那个孩子确实很烦人啊,是不是?”
我忍不住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也跟着笑。“是,他是个讨厌鬼,所以我才想吓唬吓唬他的。我对他说树林里有可怕的东西。”我说。
妈妈盯着我审视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悟似的点着头说:“你应该知道那样做很不好,对不对?但如果那就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差劲的事……”
我很想知道这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可她只是耸了耸肩。而这时刚好蒂莉走进卧室,像每次一样接管了这里的话语权,并试图让我们乖乖听她讲述自由女神像复活的故事。直到妈妈关灯离开了房间我才意识到,林肯在树林里干的事我还没说呢。
但此刻坐在这里玩“犯罪者”的游戏,我心里七上八下。要不要把林肯的丑事告诉大家?这样报复他是否合适?关键是我如何做,才能看起来像在自我忏悔?我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轮到,在那之前我有大把的时间考虑。
蒂莉是第一个发言者。玩过两次这个游戏,我实际上倒有点喜欢听蒂莉的忏悔。第一,对我来说很容易辨别她的话是真是假;第二,很多时候,我也搞不懂她是否知道自己伤害了别人的感情,或者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
“好吧。”蒂莉开始了,“这一次我要说几件大事。第一件:我动手打了我的妹妹。”
没错。这一件绝对真实。
“第二件:我从妈妈的钱包里偷偷拿了些钱。”
嗯。这个我倒不确定。不过让人想不通的是她为什么要拿钱,夏令营里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嘛。
“第三件事特别严重。”她看上去有点紧张。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却莫名其妙地望着我。“我和林肯做爱了。”她说。
整个地方顿时鸦雀无声,大伙儿都呆住了。蒂莉看着斯科特,她在确定自己是不是惹了麻烦。接着,新入营的孩子中间有人开始哄笑,随后赖安也加入进去。坎迪喊道:“什么?你撒谎!”终于,斯科特介入了。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他举起两只手做了几次下压的动作。可惜没人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