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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公子一千万,达济天一千万,芝芝一千万,天翔生化很快就正式注册。
芝芝本不同意达济天也掺进来,无奈他手里那份证据对两个人都很不利,万一事情传出去,她要失去的就不仅仅是钱,更是远在省城的活财神。芝芝心里不痛快,找达济天闹了一场,出了气,最后这事不了了之,没多久公司就正式开张了。
三位大股东全都是煤城的名人,开业庆典自然热闹非凡,这天光是来送礼的花篮就把整个煤城的花店都卖空了。锣鼓喧天,鞭炮阵阵,县里的领导来了好几位,电视台也来了,大大小小的煤老板们也都来了,看热闹的看帅哥的看美女的老百姓们也全都来了。
美貌的芝芝小姐,帅气的汪公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县长身边,旁边还有本地知名人士达济天和招商办主任,五个人手持金剪刀,在县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主持下剪彩,之后领导带头,在工地上挖下了第一锹土,大家热烈鼓掌,仪式就算齐活了。少不得中午晚上一大堆人去酒店聚餐,人人都说,那块流臭水冒臭气的烂地里要产金子了。
钱到了位,工厂很快开始部署,使用彩钢隔热板质量轻强度高,保温隔热,造价低工期短。没多久,一幢幢漂亮的新式厂房就搭建好了。在黎钢的指挥下,公司又一口气购置了十几台油罐车,招聘技术人员和工人,添置设备,购置原材料,账上的钱花得比流水还快,好在很快就产出了第一批成品油。
虽然是用的废油脂和潲水油做的原料,但经过一步步提纯和分离,最后产出的成品是清亮见底的,看起来和石油中提炼出来的柴油没什么两样。连很少来工厂的芝芝都亲自参加了第一次试油实验,达济天更是请了电视台的人来做了个专题报道。黎钢亲自驾驶一辆以生物柴油为燃料的汽车,在县际公路上跑得飞快。经过技术检测,成品油完全达到了国家标准,可以进入市场销售了。
达济天已经联系了煤城大大小小十来家加油站,把成品油以低于柴油每吨三百块的价钱售出。成品油只要从厂里拉出来就可以直接送销售地,马上可以换钱。因为油价比柴油便宜,不少运煤车都愿意加他们的生物柴油。半个月后,全国各地到处跑的运煤司机们把消息带到了更多地方,除了煤城本地的加油站全都成了指定经销商外,每天都有附近好几个县城的加油站打来电话,要求供货。供不应求,厂里必须尽快提高产量才能应付日益扩大的市场需求。
看着大笔大笔的订单,达济天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么快就把生意上了轨道。他每天都守在工厂,这可是他下半辈子的希望,他算了笔账,按现在的效率生产和扩张,用不了三年,这家生化厂的效益就能比他手上所有煤矿的股份赚的还多了。煤矿也算靠天吃饭,再富的矿也有煤层挖空的时候,这厂子可不一样,只要工厂开工,就不停地有产品出来。
让达济天满意的是,黎钢这小子一如从前,辛辛苦苦地奋斗在生产第一线,把好每一道质量关。
跟黎钢一起工作的还有汪公子的助理,这胖子可没有黎钢尽职尽责,不过是装模作样地巡视一遍,马马虎虎地查查账,每天给汪公子打个汇报电话,应付了事。尽管如此,达济天也不时塞点钱给胖子,在笼络人心方面,他从来不吝惜手笔。
除了塞钱给胖子,他也继续在黎钢身上投资,他知道设备那些都是可以花钱买来的,而黎钢这样肯吃苦肯办事的人可是花钱也难以买到的。黎钢也很领情,对他的知遇之恩常回报以各种各样的小消息。
让达济天很不满意的是,黎钢告诉他汪公子和芝芝的关系。其实不仅是黎钢知道,达济天也一直在派人盯着这俩不省心的货,浪荡子和骚狐狸,一个星期难得来趟厂里,天天腻歪在一起,不是吃喝玩乐就是聚众赌博,跟鲁大龙打得火热。
就他们这样,能把生意做好才怪!达济天心里透亮,如果不是他盯着,不是有黎钢,这厂里的事根本搞不成器。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那俩货,只有他达济天和黎钢,也完全能把这家工厂给撑起来。
夜深人静,达济天在厂区新植的草地上流连忘返,崭新的工厂让他满心欢喜,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成品油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他贪婪地嗅了一大口。摆在眼前的,就是他第二个事业的春天,是他下半辈子的人生追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了踢开那两个混蛋,独占这家厂子的愿望。
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他脑子里扎下了根,赶都赶不走。这才是他真正擅长的事,只需要玩点小把戏,很容易。从此以后,这家工厂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达济天的,不用跟任何人分享。自他出道以来,为了达到同样的目的已经无数次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也都成功了,也许这一次,他所需要的只是个足够妙的点子。
芝芝每半个月的样子会离开煤城,不用说,她一定是回去伺候省城那位大佬。那位大佬相当爱惜羽毛,除了给芝芝打电话,从不踏足煤城。达济天私底下派人调查芝芝,要动她,必须搞清她身后的男人究竟是谁,否则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达济天不着急,他像只经验丰富的老狐狸,正守在小猎物的门口,只等它们露一露趾头。这种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感觉是他最喜欢的,也让他最安心,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至多,也就是问问黎钢和胖子,最近汪公子有什么新动向。这两个收了他钱的小子,对他简直知无不言。
订单雪片般越积越多,根据眼下的形势,应该马上追加投入扩大再生产才是。可偏偏这时候,不省心的汪公子闹出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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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点,这是一天之中煤城最美好的时光。皎洁的月光给整个城市覆盖上一层透明的银纱,川流不息的运煤车像是从未光顾过这个小城,被超载的汽车压得破烂不堪的路面也变得不再醒目,白天灰蒙蒙的房子和街道此刻显得干净而祥和,有种小城市质朴的美。不知名的小巷里偶尔传出两声狗叫,反而显得这夜更深邃了。
达济天家的狗却一声接着一声,吼个不休。那是一头藏獒,他花费百万从藏区买回来的,专门看家护院。
这么晚了,谁?
达济天披着衣服下了床,心里有些不安。别看煤城的老板们平时潇洒,其实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人怕出名猪怕壮,谁都知道煤老板有钱,本地的外地的混混,绑票勒索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更可怕的还有同行,往往一个矿坑的招标背后就藏着一场小小的战争。
达济天雇了四名保镖,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检查出没有生育能力,一直没结婚,当然也没孩子,身边的女人常换常新,四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保护他一个人,足够了。
站在门口的人是汪公子,这让达济天有些意外,好几天没见到他的面,听胖子说他回北京了。
站在达济天面前的汪公子,右眼眶整个变成了紫色,肿得厉害。他脸上还有皮外伤的痕迹,鼻梁上也贴着创可贴,嘴角也裂了口子。除此之外,头发也乱成了鸟窝,脸色难看得厉害。这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还是头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显然他自己也很不习惯,用手遮着眼睛,“别看了,我知道自己现在很难看,我找你是有要紧事谈。”
是谁把他打成这样,又是谁够资格把他打成这样,达济天嘴里没说,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个答案。他不紧不慢地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是不是跟芝芝的事搞大了。”
“你怎么知道?”汪公子惊讶地看着他,这句话等于是从反面肯定了达济天的答案。
“说吧,你找我想做什么。”达济天事不关己地轻轻晃着酒杯,欣赏着酒杯中的冰块,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甚至不用他出手,这一天就早早来到了,真是天助我也。
原来,汪公子这次回京是被家长召去的,他上次回去后家里大人就不放心,收买了他那个胖子助理。现在他和芝芝的事家长们全都知道了,他父亲很生气。芝芝的男人跟他父亲有不少交情,父亲决定,趁着芝芝的男人还不知道,要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控制到最小,让他尽快出国。
“我早就看出那小子不是东西。”表面上达济天说得愤愤,其实心里却高兴还来不及。汪公子回京后的第二天,胖子跟他借了十万块钱,据说也回北京了,人走了之后电话一直关机,一直联系不上。胖子简直帮了他的大忙,十万块而已,歪打正着,甚至不用他出手这件事情就按照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老头子发了话,就算我留在这里,他也有办法让公司垮。我迟早得走,只是不想连累芝芝。”汪公子的头深深低下,昏暗中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泣,不知是真心痛还是身上的伤痛,“你知道,办厂这笔钱我家里人不肯给,是我找朋友们凑来的。我要走,也得把这笔钱还清。我决定把我的股份卖掉,你看你要不要,如果你不要我就找鲁大龙接手。”
“鲁大龙,你怎么会想到他?”达济天送到嘴边的酒杯忽然定在半空,他对这名字太敏感了。
“他是这里最有钱的人,我当然应该想到他,他私底下也找过我很多次,想要加股,不论是诚意还是实力,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汪公子的理由相当充分。
“你要是敢把股份卖给他,我就马上把你跟那个狐狸精的破事告诉芝芝的男人。”达济天最讨厌人要挟他,只有他要挟人的。
“你……你知道他是谁?”汪公子惊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