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有何看法?”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他立刻就从我身上弹开,然后皱着眉头问:“你是说,你要请很多人来东宫?”
“嗯。”
“不要,我不同意!”他居然喊了起来:“平时见到那些人就够烦了,你还要把他们请回来!”
“可是他们都不是外人啊,他们都是直接隶属太子的手下。妾身只是想请殿下的部属们聚一聚,吃吃饭。”顺便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他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让我彻底无力的话:“请吃饭就请吃饭吧。那天他们来,我们俩就躲出去,叫张总管负责招待他们,我们俩就……去你家好不好?”又悄悄伏在我耳边说:“叫你爹先把那几个玩蛐蛐的请来,我好久没玩了,都快想死了。”
我瘫软在椅背上,无语问苍天。
其实,这场宴会如果我想偷懒,完全可以跟母后说一声,交给司礼监来操办。那样我和太子就只要坐在上面做两尊会笑的木偶就好了。
可是,一来,我觉得这是只属于太子府的私人宴会,而不是国宴,我们并没有宴请满朝文武,只请了太子属下的官员;二来,我也想趁机锻炼一下我和太子,尤其是太子的处事及应对能力。
可是,听听太子都说的是什么?如果东宫大宴宾客,我和太子却跑去玩蛐蛐,那朝臣们也不用再议来议去了,直接请太子下课就对了。估计到那时候,皇上也不好说什么了。
夜深人静,等这位小祖宗的全部要求都得到了满足,舒舒服服地躺在我怀里沉沉入睡之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数羊数了几万只依然无比清醒。没办法,明天晚上就是宴会正式举行的日子了,我真的很紧张,也很兴奋。伸手拉了拉床头的细绳,还是把小翠喊过来吧。
不一会儿,就见小翠领着两个小宫女提着六角宫灯走了进来。当小宫女揭起层层暖帐,看到我和太子的睡姿时,三个小丫头一下子都转过脸去。小翠低低地笑嗔道:“小姐,我们三个可都还是大姑娘呢,你这是什么样子啊?”“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白了她一眼。这个人睡着了比猪还沉,睡醒了比牛皮糖还粘人,“你要是有办法,你来拉开他,我求之不得。”
小翠和两个宫女只得忍着笑,过来帮我慢慢地半坐起身子,斜靠在枕上。那人中途哼唧了几声,皱了皱眉,显然是不高兴被人挪动,我拍了拍,又睡着了。
让小翠去拿桌上放着的一摞折子,小翠说:“你都看了几天了,现在都能顺溜倒背了,还看什么?”
我说:“你拿过来,我再过目一次,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疏忽和纰漏,好明天早上叫人赶紧补上。不然我今晚一晚上都睡不着的。”
小翠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天生的劳碌命”,把折子递了过来。我先看“礼仪”。据左颖说,这实际上是左贵嫔亲拟的,然后又送给皇后过目了的。
只见上面写着:“酉正,皇后、太子和太子妃出,乐作,众官皆拜伏。太常令导引太子升坐,乐止,众官起。大鸿胪跪奏‘请贺皇后及太子’。掌礼郎赞‘太子延太傅少傅入座’。太傅少傅赞‘臣某等再拜’。太子起,答拜。掌礼郎报‘太子延功曹、主簿等入座’……皆拜毕入座,四厢乐作,众官再起贺。已饮,又再贺。太乐令跪奏‘请进乐’,乐依次作。鼓吹令又前跪奏‘请依次进众妓’……”
看到这里时,我停下来想了想,叫小翠拿笔来。小翠不置信地问:“拿笔?你这个样子能写字吗?”
“你拿来嘛,我趁现在想得起来赶紧补上,别到明天又忘了。”
小翠磨磨蹭蹭地去磨来了一只小毛笔,我在“请依次进众妓”后面添上了一行小字:太子入内更衣。
众官观赏歌舞的时候,太子进去换一下衣服应该不算违礼吧。不然一晚上都穿那么厚重的大礼服,不惟吃喝不方便,看歌舞也不爽快。要打个节拍什么还要从那么老大的袖子里伸出手来——虽然我并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打节拍。
一边看,一边思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现寝宫里静悄悄的。转头一看,小翠和两个小宫女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呢。
打发她们回去睡后,我一个人借着灯光想再看看,却在不经意的一低头间看见了一双湛亮的眸子。
这也是他一直让我迷惑不解的地方。照常理,一个傻子,眼睛应该是混浊的,如果够清明,怎么会是傻子呢?可这位举世闻名的“傻太子”却有着一双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尤其是在夜晚的灯光下,竟熠熠生辉,让我禁不住心旌摇荡。
他在别的方面十足的小迷糊,唯独在这个方面特别敏感。一看见我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一边伸手解我的衣服一边说:“是来昨天的天龙八式?还是来前天的独孤九式?”
“我看不如来降龙十八式,这样我们明天就不用起床了。就对外宣布说太子和太子妃身体不适,宴会暂缓举行。”
“真的?你好聪明哦,就这么办!”他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我相信他不是装的,他这样只是最真实的表现,他真的只想躲过去。自从东宫开始筹办宴会以来,他一直闷闷不乐,只有到了晚上和我在一起时才会有一点点高兴劲儿。
抓住那双乱动的手,我郑重地对他说:“殿下,这是躲不过去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我这样的身份,注定了要每天面对很多人,要经常举行宴会。我们永远没法安静地过日子。”
他的手顿时虚软无力,每次一说到这里,他就全身像散了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