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把她推到雅座门口说,“你啰嗦死了。快下去帮我看着,说不定齐王已经来了,我们在这里说这些被他听见了算什么呀。”
小翠又重申了一次“警告”,才慢腾腾地下去了。
我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下面的街道。
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次元宵夜的惊魂,和皇上失散,午夜街头的哭泣……
然后,又想起了那次遇袭,我差点小产,最后是齐王抱着我去医馆就诊。
我以前最渴望的,就是被他拥在怀里,那天也算是偿了多年的夙愿。可是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对此毫无印象,当时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心里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小宝宝,无暇顾及其他吧。
那次怀的就是小小。也多亏了他,不然,我现在就没有小小这个宝贝女儿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一转头,一个身影立在雅座门口。
“您已经上来了。怎么小翠也不来通报一声?”
“她正在楼下跟掌柜的商量给我们做点什么吃的呢,是我不让她上来的。”
“王爷请坐。”我起身把他让到另一端靠窗的位子上,同时伸手拉下竹帘。
我们可以看街景,但我们自己不能成为街景。
小翠上来给我们斟过茶后又退下了,我把桌上的一碟天香枣和一碟八珍酥推到他面前说:“请随便用一点吧,好歹算来过我家酒楼了。”
他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样?”
“王爷以前去我家,摆的那么多点心,我唯独看王爷吃过这两样,其他的好像都没动过。嗯,还吃过我家花园池子里养的鲤鱼。”
齐王感动地说:“想不到时隔多年,你还记得我当年一个小小的举动。”
那是当然了。
虽然我后来跟皇上过得也很幸福,但我不能否认,跟齐王相约的那一天,依旧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
有些事,也许正因为它太美好了,所以不长久,不真实,更像是一个梦。
如今我的梦醒了,他却似乎还在梦里。他又在对我说:“我最难忘的,还是你那天在这里跟我说的那些话。这一生,还没有女人对我说过那么大胆,也那么震撼我心的话。就像在我心里投下了一块巨石,从此水波激荡,再也不能平静。”
为什么我们的梦境,总是这么不同步,注定只能错过!
沉默良久,我才不好意思地回应他说:“那时候年纪太小,以为这世界是可以由自己把握、自己作主的。以为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自己想要,自己努力争取,就可以不顾忌世人的眼光,只凭个人的喜好为所欲为。那时候,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别老说那时候太小,你现在依然很年轻,而且,比以前出落得更美了。”
见我低着头不吭声,他又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只要你愿意,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由你自己作主的。”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努力提醒自己,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跟他述旧情的,我是来跟他讨论朝政大事的!怎么说了半天,不但没进入正题,反倒跟那旧情人见面似的,一面感叹往昔的离合,一面在相互试探,看有没有旧情重燃的可能性?
天啊,千万别那样。
我沮丧地想,是我自己一开始就没把持住自己的心,从坐在车上起就开始胡思乱想。现在坐在这个当日和他约会的地方,越发心绪不宁。
来之前,我还非常坦然地对自己说:我只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大事去见他的,我是出公差,而不是私会,更不是私情。所以我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不要紧,说清楚就好了。
可是现在瞧瞧我和齐王这暧昧劲。
我在自己心里一千遍地鄙视着自己。
而最让我招架不住的还是:他居然比我还暧昧!他不是一直都以贞静自持、洁身自好著称的吗?这么些年,他不立侧妃,更没有任何绯闻传出,风月场所更是绝迹。
在天皇贵胄中,一个皇上,一个齐王,都是出了名的专情男子。其余的,生活都糜烂得可以。
像汝南王,一把年纪了,上次来京城被先皇留任的时候,据说因为妻妾大部分都留在封国没有随驾,所以在京城大肆搜求美女。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就趁机送女人上门,把他在京城的府邸弄得乌烟瘴气的,女人都快成一座后宫了。
楚王司马玮也是。随我们从江南回来后,很快又新娶了王妃,纳了侧妃。现在每天在王府里享艳福,轻易不进宫来觐见他的皇上兄长。
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淡薄的,除非皇上手里握有实权,能给他们好处。否则,他们才懒得趋奉呢。
齐王在这些王爷中已经算罕见的异数了,如今却对我一个已婚的女人“暗送秋波”,而我在名义上还是他的侄媳,这不能不叫我惊异万分。
“我……”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从来就没有美过,你的王妃,荃姐,才是著名的美人呢。”
“你的美跟她不同。你属于乍一看不觉得,可是越看越美的那种。而且最难得的是,你的美是与日俱增的,不仅不随岁月流逝,反而在岁月里生辉。不然,皇上怎么会一直迷恋你,而且只迷恋你?你知不知道,在整个晋国,尤其是在晋国女人的心目中,你已经是一则传奇,一个神话?现在民间有一句俗语是:生女当如贾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