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虽说的是先回琼霄峰,但还是半路转道去了药堂,他还是头一回离了无极宗如此久,连路上的景色都显得有些陌生,直到瞧见在药堂中忙碌的雅,才终于有了种脚踏实地的熟悉感。
“雅师姐!”
他远远地便唤了声,在旁人瞧过来时甚至有些不自在,露出个干巴巴的腼腆笑容:“许久不见,你又精进了许多。”
雅明显地怔了下,对他笑笑:“江师弟也突破了。”
周围的视线隐隐往这边汇聚过来,江绪不自在地往角落里缩去,自踏入山门之后,他便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沉默的,几乎不希望他人注意到自己的江绪。
就像是怕他人窥探道自己的秘密般。
他听见雅给自己解围:“上回论道大会结束,你便同大师兄出去历练了,程渐羽本想同你们一块去的,这两天还说想你得紧。”
这一听便知不是程阎会说的话,江绪心头一暖,接着她的话道:“那时的确走得有些匆忙,是我的不是。”
他说着,终于想起自己上一回见到雅是什么情形,霎时有些尴尬,连目光都躲闪起来:“那日,嗯,麻烦雅师姐了。”
雅倒是回想了会才明白他指的是何事,也有些尴尬起来,她轻轻咳了声,将一缕散落的发往耳后别去,低声道:“算不得大事,大师兄慷慨,江师弟不必挂在心上……不过你才刚回来,怎的先来了药堂?”
那回她虽然没看好江绪,但严绥依然履行了约定,新铸好的短剑前不久时已经送上了清宵峰,雅想到这,极好地收敛住了自己眼中的爱怜。
好好的一个小师弟,就这么早早被拱走了。
江绪成功被她从方才的话中带偏了去,压低了嗓音道:“前不久时遇到了些小麻烦,嗯,雅师姐可知道魇鬼?”
“自然是知道的,”雅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你被它盯上了?”
照理来说,不过是区区一个魇鬼,有严绥在,江绪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更不可能有什么始终不能解决的麻烦。
“应该算是,”江绪模棱两可地道,“是为了个凡人,我同师兄……入了魇鬼的梦,后来魇鬼被师兄杀了,我却还在做些古怪的梦。”
雅眼皮一掀,清亮的眼瞳直直望进他眼里,问道:“你可有想过一直待在梦中?”
“这倒不曾,”江绪拼命放松自己的身体,任由细若游丝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打转,“那些梦也不算是……美梦。”
雅没有立即应他,只是用审视的,略显古怪的眼神跟他对视着。
好一会,她才收回手,道:“你的躯体并无什么大碍,魂魄也无离体的征兆,况且若是大师兄亲自出的手,那可怜见的魇鬼定然是死得不能再彻底了。”
说到这,雅别开眼轻咳了声,将嗓音压得极低:“就是阳气……嗯,最近失得多,体虚之症有些明显。”
江绪的脸霎时红了个通透,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雅也有些尴尬,低下头在桌上好一阵翻找,好容易才从书堆中翻出个瓷瓶。
“这本是我打算给程渐羽的,”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不过他也不急,江师弟,你更需要些。”
“程、程师兄也需要?”江绪磕磕巴巴地向她表示着自己的讶然,“他最近……嗯,也受伤了?”
“我需要什么?”
身后忽地传来久违的,大大咧咧的声:“江师弟,怎的刚回来就编排我,跟你师兄学的?”
江绪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程阎,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肩上便骤然多了点重量,程阎搭着他,一点也没有许久不见的生疏感。
“怎么就你一人在这,严子霁呢?”
江绪将雅给自己的东西塞进袖中,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瞧起来不太古怪,道:“师兄自然是先去见师尊了,倒是程师兄你,许久未见还是爱往药堂这边跑。”
程阎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的确是许久未见了,严子霁明明说好了此次论道结束便与我去明州的几个遗迹走一趟的,结果啊,唉——”
他就差把见色忘义四个字裱在脸上了,江绪颇不习惯地从他手下逃开,压根不打算掺和到这两人中间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程阎之所以整日往药堂跑,为的就是雅。
他瞧瞧瞄了两眼程阎的神情,与上回见到时倒是没什么区别,在提到严绥时也不过是玩笑的语气,似乎什么都不知情。
这让江绪踏入山门后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些。
“那我便先回去了,”他对雅弯眼一笑,“不多叨扰雅师姐了。”
“算不得叨扰,”雅也对他露出个很浅淡的笑容,“对了,此次魔修动乱之事,你可有想法?”
江绪愣了愣,道:“若师尊应允的话,我自然是想去北州的,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