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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我也快要离开这里,回我卢塞恩的城堡去了。有空来玩,你会喜欢的。”

在和塔文森猛烈冲突之前,黛丝特从没有正视过一个问题,一个令她想到就会痛苦的问题。她所可以做的就是不停地逃避,在这个气泡冒出来之前先发制人地把它扼杀掉。然而,这一颗小小气泡却如此难以制服,它终于开始连串翻滚了。这就是她每天都必须重复面对的同一个问题——如何解决生理需要。

对于鲜血的渴求,她变身的第一天就深刻感受了,知道自己不敢也不能和自己的天性对抗。然而每日进食的这个过程,她不但不觉得日益娴熟,反而感到一天比一天困难。

她同当年的莫奈德一样,短短几日就进入了忏悔的通道,还痛苦地一头陷了进去。眼看着生命的火焰如此轻易地熄灭在她的手中,瞬间烟消火熄,变成了一捧飞灰,一丛冷烟,心里充满了悲哀。更何况她自己就是造成这种毁灭的直接原因呢!她感到自己的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哪怕她身为人时连一只虫豸都没有伤过。

她面对人群常常不知如何下手。不是技巧、能力的问题,是她始终没办法和自己和解。如何能用自己的生理需求说服自己猎取他人性命的合理性呢?而且,哪怕在她成功地掠食千次之后,她仍然对物色怎样的猎物毫无概念。有一点很清楚,不能把厄运带给自己喜欢的人,但也难以勉强自己吸食厌恶的人……总而言之,父子骑驴,左右都是一个错。

那一阵子黛丝特还爱上了狂奔,当她明白了什么是吸血鬼的速度,那是风一般的迅疾掠过。跑动,跑动,飞驰,飞驰。掠过树梢,掠过教堂的尖顶,快得路人甚至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只看到模模糊糊仿佛有团灰色的风吹过。急速的,酣畅的,风驰电掣的,电光火石的。她现在不需要火玫瑰也能纵情奔驰了。然而讽刺性的是,给予她这般超能力的却正是她所不能面对的烦恼之源。

跑也没有用,她甩不脱那个意识,它跟定了她,不断审判她,严惩她,在她的心尖上用荆棘一遍遍刺过。在享受吮吸的刹那满足中,更感到一种可耻的堕落感。的确,她没有选择,可这阻止不了她内心的负担层层堆积起来。世人错了,十字架根本奈何不了血族;可吸血鬼也错了,那个沉重的十字架其实是烙印在心里的。甩不脱,逃不掉,是她背不动也必须负荷的重负。她怎能跑得了呢?

每日一次,越满足越自责,越平衡越失控,越安慰越尖锐的磨难。她不知道,困扰终有一日会达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西维诺明白她的苦楚,“看你这样痛苦,我几乎后悔当初赞成你加入。”言下之意,黛丝特辜负了他的期望,他总以为她是最适合当吸血鬼的最佳人选。

“西维诺,抱歉让你看走了眼。但你说——我们有希望可以不吸血吗?”黛丝特痛苦地发问道。

“很不幸,不能。因为给予我们魔力的不是别的,正是我们的食物——凡人的鲜血。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我们的心脏每经受一次新的血液冲击,就会变得更强大一些。原因很简单,融合血液的同时,那个人的精髓就此沉淀下来。血液是人的精粹,好比芬芳的花蜜是花朵的灵魂一样。随着岁月流逝,我们重复着吸血的过程,千万个人的血液提炼、萃取出了我们富有魔力的血浆。”

黛丝特无言。

西维诺又道:“告诉我,当你的身份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你每天吃鱼吃肉,可曾心里泛起过一丝怜悯?牛羊鹿豚,鸡鸭犬兔,飞禽走兽,甚至鲸鲨蛇虫,没有人不敢吃的。他们会说什么呢?‘动物们生来就是被人吃的。’这个脆弱的解释一下子就搪塞过去了。人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接受现实,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东西,往往有时候是先有了结论和前提,再设计种种论据去证明它。按照这个理论,从我们‘晋升’为吸血鬼的那天起,就可以毫无抱憾愧怍地宣称,‘人,天生就是被我们吃的。’人不能改变对肉食的需要,我们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放弃我们正当的天性呢?他们活活地宰鸡杀鹅,不也快意于猎物最后的心跳和挣扎?不也在他们洁白的手上染上斑斑的血渍?既然同样无法避免,我们为什么要生活在自怨自艾里呢?物竞天择,强者生存。这是上帝定的游戏规则。”他仰起脸,露出冷傲甚至有几分自豪的表情。

他了解此刻黛丝特的痛苦,却并不感到有多严重。在他看来,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等她司空见惯,渐渐就会和他一样平静冷漠。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是一个最简单最实用的法则,黛丝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吸血鬼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对此他深信不疑。

“还有,伦理道德也好,法律规范也罢,都是在同一种物种之间发生效力的。不同时期的人类法律有着共同禁止杀人的规定,类似的,我们的吸血鬼戒律也禁止我们杀害同类。而人类宰杀牛羊或其他的动物则落在了边界之外,不受这条界限的约束和保护。比如,今天没有一个把牛羊肉当成晚餐的普通人会受到对他道德方面的质疑,认为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如果他竟把人肉放到餐桌上就会面对谴责和制裁。看到没有,同一个物种之间才有一个划定范围的道德边界,不同的物种间根本不存在讨论同种规范的基础。而我亲爱的,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和人类属于同类吧?”西维诺嘴角向左侧轻轻扬起,富有魅力地微微一笑。

黛丝特似有所悟。但又道:“可我们与人类至少是类似的,无论从外表、思维还是我们的来源。”黛丝特苦恼地说,“承认吧,我们根本就是人变来的嘛。”

“你知不知道冯·贝尔法则?”

“嗯。”黛丝特点点头。

“那是胚胎学上的一个规律,即所有脊椎动物的胚胎都有一定程度的类似。在胚胎发育的过程中,门的特征最先形成,目、科、属、种的特征随后顺序出现。那么,在胚胎发育的任何过程中,都能够找到和它看来类似的其他种群的动物,你就可以把表现出来的某些类似理解成它们属于同类?那你也可以把自己当成某个爬虫类的亲戚了。”

黛丝特终于展露了近日少有的微笑,“可生物的形成是那样难得,从无机化合物形成原始的碳氢化合物,再逐渐发展成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最后才产生了具有代谢功能的生物。那些人类,自己的生活过得好好的,有家庭,有朋友,有事业……被我们如此轻易地毁于一旦,一个突然的休止符从天而降,对他们来说,不是太残忍、太不公平了吗?”是的,每天将上演一场亘古不变的追逐、猎取的过程。两人的相遇注定是错位的悲剧。一个甘心情愿地付出一生来换一个短暂的片刻,一个则继续他没有终点的孤独跋涉之旅。

“你真让我痛心。记不记得,你还没有加入之际,我就奉劝你抛弃掉那些无谓的人性?只有这样,你才能摈弃掉那种沉沦的感觉。”西维诺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在生命行进的任何阶段,外部的突发意外,内部的健康衰变……危险无处不在!死神点名从来不看出生簿!谁说老头老太必定率先退场?”

“可你让我如何和人相处呢?塔文森向来和上流社会的各色人等形成一定数目的社交圈,我们也都认识一些,现在我还多了一个人类的好友黎尚。你让我怎样和他们一起社交而不心怀愧疚呢?”

“明明是一滴油也可以无人知觉地伪装在水中。”西维诺不假思索地说,“有什么愧疚的?这很简单,让人看到你也是圆圆的、透明的一滴,匿藏在千千万万的透明水滴里,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你是异类,而且格格不入。永远不要指望你能够同人类互相渗透、相互融合吧,他们彼此之间尚且不能相濡以沫。我们是血族,那更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你要做的只是让他们看到表面上相差无几。每一天,人群中一张又一张脸孔浮现,就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好了——别开口,夏虫怎可语冰?”

黛丝特低头不语。其实,相处不过是一个很小的现实问题,只需要一些技巧,一些心态的调整,是她能够面对和解决的。而对真正困扰她的根本问题,她仍然退缩到一边,躲避着那个心灵的死角。黛丝特为此画了幅《鹰影》,画面中心是一只硕大的老鹰,它张开双翼,完全遮蔽了落日,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它的羽毛下透了出来。地面的阴影变了形地呈现着老鹰的形状,也是乌黑一团。为了画这只老鹰,黛丝特用了好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复杂深邃的寒鸦之色。

几日之后,圣·蒂安、瑶光、邬泽、阿瑟他们就离开了西司廷。

圣·蒂安和她短暂地交谈了几句,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瑶光,把黛丝特紧紧搂抱在怀里,难舍难分的样子。黛丝特倒起了一点儿莫名其妙的感动,从不知道瑶光对自己怀有这么深的感情。看着那张酷似夜光的脸,黛丝特也有了离别的伤感。

……

他们的马儿去得远了,黛丝特还在原地站了良久。

短短一年多光景,莫奈德和夜光走了,圣·蒂安和瑶光他们也走了,塔文森也和她闹翻了,黛丝特顿觉落寞。那些欢宴、斗嘴、赏乐、跳舞、吟诗、作画、弹琴、闲谈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难道真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血族们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命运,还自诩什么千年万年呢?

她蹲下身来,用手轻抚着沙地上马蹄踏出的印痕,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想走了。有谁知道,我至今还没有完全接纳我吸血鬼的身份,每次当我吸血时,还没开始我就盼望结束。平日里,我只是回避去想这个问题,假装它不存在。如今和塔文森起了冲突,当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质问我,你自己是不是不用吸血?我真的难以作答——因为我好怕自己会说,我和他没有任何分别。”黛丝特痛苦地闭上了眼帘,好像就此阻隔了心头的困扰。

“我,也好想离开一段日子……”远方的秋叶在寒风中瑟瑟抖动着,萧索得就像她的心。

第二十一章 混迹水中的油

那日黎尚、黛丝特和一群音乐界的年轻人正闲聊着家常。黛丝特自幼博古通今,又在西司廷有过这么多年的艺术浸润,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聊。而这些新星们都有着锐志和活力,她也乐意常同他们做伴。

这日又在一起畅谈,气氛轻松而惬意。都是些生气勃勃的年轻人,黛丝特看着他们无拘无束、青春洋溢的神态,紧致的皮肤上泛着自然的红晕,忽然有些羡慕。和他们相比,她的外表同样青春,她的心境却已苍老。可她优雅地微笑着,谁也看不透她的心情起伏。混迹水中的一滴油,她记得西维诺的忠告,表面的维持并不困难。

忽然有人开玩笑地问道:“你们今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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