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这才有了主心骨似的,慌忙去自己屋子打包袱。
这一夜,玉仪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不过睡不着的,明显不只是玉仪一个人。
第二天出发,整个孔府的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玉仪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玉华,正想上去打声招呼,便立即感觉到了大太太的眼光,里面藏着浓烈的羡慕嫉妒恨,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最让人难受的是,大太太的嘴角还含着一缕笑意。
这种时候举家逃难的时候,自己女儿又被人退了亲事,玉仪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高兴的,更叫人不明白的是,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有笑意。
若说大太太是为自己嫁入江家高兴,玉仪是断断不信的。
只是眼下乱哄哄的,玉仪也顾不上细想太多,很快马车一一拉了出来,孔府的人按着尊卑顺序上车。孔老太爷自然是第一优先,接着是孔老太太,再然后大太太和玉华坐了一辆,梅丽卿刚刚有了喜讯,由丫头陪着单独坐了一辆车。
孔仲庭现在是孔家的顶梁柱,身负照顾家人的责任,况且又是正当盛年的大老爷们儿,当然不便躲在马车里头。外面小厮早给他备了高头大马,眼下正在指挥众人,不时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动作快些!”
孔叔庭则象征性的站在旁边,帮着兄长招呼众人。
轮到二房内眷时,阮氏居然早被人送上车。只见玉娇从窗口探出头来,一脸恼恨的看着玉仪,腮帮子气鼓鼓的,小声咕哝道:“害人精!”
孔仲庭瞪眼道:“不像话,进去!”
玉娇不情不愿的放下帘子,阮氏一直没吭声。
玉仪想起自己刚回来得时候,玉娇拉着自己问东西,虽然骄纵却也可爱,如今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生剥了自己似的。
世事真是变化无常。
再比如孔家,原本在苏州是一时无二的风光,转眼孔老太爷罢官,孔家的下人遣散了一大半,眼前更要举家逃难,这一切谁有能够预料?
玉仪微微感慨,继而打起精神准备逃难生涯。
按理说,玉仪该和玉清同坐一辆车。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让玉清和周姨娘坐在了一起,周姨娘千恩万谢道:“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小姐的。”
便宜爹居然有人性化的时候,终于想起人家是母女了?不过继而摇头,这应该是内宅里早安排好的,便宜爹才不会有这份闲心呢。
玉仪也没多想,和方嬷嬷一起上了马车。
在后面是三房的人,以及各房的丫头仆妇,好在孔家精简了不少人,加上还留着看宅子的,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出了门。
骇浪(下)
马车摇摇晃晃的,先是听到外面路过城区的喧哗,接着出了城门,一路上便渐渐安静下来。玉仪和方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咱们走得如此匆忙,人又多,乡下哪里找得出来大宅子?就是现挪地方也来不及啊。”
“哪能真去乡下?”方嬷嬷让人打听了消息,知道的不算多,“听说是去太仓那边一个镇上,已经派了管家先行,先高价买一所宅子下来。咱们这一路还得几天,镇上的房子又便宜,只要不挑剔,找个住处应该还是不难。”
玉仪点头道:“原来如此。”
马车可不比轿车,古代的管道也不比高速公路。一路上颠簸不断,方嬷嬷渐渐有些吃不消,不停的揉着腰背,叹道:“世道一乱,这可真是遭罪啊。”
玉仪庆幸道:“亏得冬天穿得厚,要在夏天才叫人咯得慌呢。”
不过再不适应,也只能慢慢的习惯,这一路还得好几天呢。古代的条件就是如此,即便是老太爷、老太太,也只是马车宽敞一点,铺的垫子厚软一点,丫头、仆妇们更是好几人挤在一起,完全没有舒适性可言。
眼下已经进入冬月,外面冷风虽然刮得不大,寒气却甚是逼人,好不容易熬到晌午时分了,这才总算暖和了一些。孔家众人也都饿了,在大太太的安排下,找了个路边的小茶寮歇脚,纷纷取出干粮和水出来食用。
为了赶路,到晚上才会进入城镇找客栈住下。
底下的下人们还好,孔府的主子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都是应付着吃了一点,草草喝了几口水,然后给女眷围了一处地方入厕,免得路上不方便。
稍作休息,又陆陆续续都上了马车。
古代女子讲究的就是个矜持,因此玉仪一路上,连车帘子都便掀开,只悄悄透了个缝往外看了几眼,却只是一片萧瑟景象。再加上天气寒冷,越发没了兴致,好在中午吃了东西,喝了热水,总算浑身有点暖洋洋的感觉,忍不住眯眼打了个盹儿。
晃着晃着,玉仪正要昏昏然进入梦乡,突然感觉马车一顿,居然停了下来。眼下肯定还没到目的地,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外面驾车的媳妇子回道:“好像是车轱辘拔了缝儿,我下去瞧一瞧就好。”接着,马车就被人先避到了旁边,以方便后面的车通过。
孔仲庭调转马头来问了一句,“怎么搞的?要不要停下来等?”
“不用,不用。”那媳妇子连忙陪笑,“叫个人来帮忙,一会儿就好。”又对车里说道:“小姐稍等一等,我去叫个人来帮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