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罗熙年回来,见玉仪情绪不是很好,问了一句,“谁惹你不痛快了?”
“没有。”玉仪知道家里的事瞒不过他,淡淡提了提,“下午齐哥儿去了上房那边玩儿,听说国公爷很是喜欢,回来时齐哥儿还挺高兴的呢。”低头喝了一口汤,“本来我要带齐哥儿进来吃枣泥糕,奶娘却拦着人,生怕我没带过孩子不知轻重,让齐哥儿吃坏了肚子,所以就让人回去了。”
罗熙年把她的话细细嚼了嚼,大抵明白过来。
“还有一件事。”玉仪接着道:“前几天太夫人找了我,透了一点意思,大概是想把齐哥儿养在身边,将来老了好做一个依靠。”
自己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闹得罗熙年产生信任危机,觉得自己背着小汤氏打小算盘,欺骗了他的感情神马的。
他可以因为种种考虑,不顾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许诺,但是自己却不能。
不是自己甘愿低到尘埃里面,是彼此的社会关系,决定了自己离不开他,所以那个退让一步的人,永远都是自己。
所以干脆决定摊牌,让这些人各自角力拉锯去,反正自己清清白白的,没在里头使什么坏,什么样的结果都跟自己没关系。
小汤氏能养齐哥儿最好,不能养,自己今后也不打算放牛吃草,该管的还得费心管一管,总不能养出一个祸害来。
“休想!”罗熙年将手里的筷子一顿,冷冷道:“五哥的儿子,我是不会交到那个女人手里的!”
“老五的儿子?!”鲁国公微眯着双眼,怒声道:“要不是瑶芳那个贱婢,老五怎么会一时赌气去了南疆?罗家不缺这么一个孽种!要不是看他流着老五的血,早就叫人一把掐死了!”
罗熙年顿时沉默了。
自己把恨意都放在了四房的人身上,可是对于父亲而言,不管哪一房都是自己骨肉,因此只会憎恨其他的人。
比如瑶芳……,甚至连齐哥儿也不能幸免。
鲁国公静了一会儿,问道:“你媳妇清楚这件事吗?”
“知道。”
“那就更不能留在六房了。”
罗熙年诧异的抬头,“爹……”
“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连来历都是不清不楚。”鲁国公眉头紧皱,沉声道:“偏偏还要占一个庶长子的名分!你是要你媳妇拿齐哥儿当侄儿,还是当庶长子?当成亲侄儿待的太好了,别人会怀疑她心思不纯,若是摆出嫡母的架子生分了,只怕你心里面又会不痛快,怎么做都不落个好。”
罗熙年这才发觉妻子的处境有些尴尬,不免又想到了奶娘的态度。
“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端,最容易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鲁国公问道:“万一齐哥儿有个小病小痛,你敢保证,心里惦记着手足之情时,一定不会怀疑自家媳妇?为了一个庶子,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值得吗?你自己好生想一想!”
罗熙年咬牙,“可是……”
“我知道你不喜欢汤氏。”鲁国公一眼看穿了儿子的心事,徐徐道:“可是你摆正心态想一想,汤氏是要求后半生的依靠,难道会对齐哥儿存了坏心?齐哥儿跟在汤氏的身边,难道不比被有心人挑唆过得好?”
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位第四任夫人,委实算得上是苦命的人,大好的青春年华,竟然白白的蹉跎过去了。
虽然心里并不喜欢这位夫人,但是看在她多年来小心翼翼,没出过大错的份上,好歹夫妻情分一场,还是给她留一条后路吧。
人老了,心也跟着软了。
罗熙年之前是一直坚持的,可是后来父亲越说,越觉得这样会让妻子为难,一个庶出的孩子,即便是亲哥哥遗留下来的骨肉,那也不能跟嫡妻相提并论。
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庶子永远都比嫡子矮了那么一等。
“你别忘了,老五可还有一个世晟呢。”鲁国公又轻飘飘的送出一句。
罗熙年只一怔,旋即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如果自己对齐哥儿太好的话,势必会让嫡亲的侄子不满,与嫡出且已成年的罗世晟想必,齐哥儿的分量实在太轻了。
更何况……,嫂嫂和亲侄儿都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罗熙年的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原本坚定不移的念头,此刻也动摇了。
留下齐哥儿在六房,对小辣椒不好,对嫂嫂和侄儿不好,甚至对齐哥儿也不好,几乎看不到任何好处。
难道……,真的要把齐哥儿送给小汤氏?!
美梦(下)
转眼到了四月里,六房一连接着出了两件喜事,先是彩鹃出嫁,继而素莺出嫁。
原来彩鹃的吉日在二月,当时六房和四房正斗得厉害,乱糟糟的也顾不上,只好另外择了新的吉日,倒是跟素莺凑在了一块儿。
玉仪一人赏了五十两银子的添妆钱,私下又单独再给了五十两,算是压箱底的,衣服料子什么的亦赏了不少。
看着两位大丫头风风光光嫁了人,底下的小丫头们都是艳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