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管事领着他们前往凤仪馆,沿湖畔小径而行,结果探花郎见到了一个绝对不想看到的家伙。
只见那人缓缓走来,锦衣狐裘,富贵逼人,却头戴柳环,吊儿郎当,耍着一柄古朴短刀。
能在等级森严的北凉王府如此闲暇逛荡的,当然就是终日玩鹰斗狗读**的世子殿下了。徐凤年一见到被他丢进粪坑的林探花,给管事丢了个噤声的眼神,加快步伐,笑眯眯道:“探花郎,来府上吃胭脂?元宵节没吃饱?”
不知徐凤年底细的林探花嚅嚅诺诺道:“你是?”
徐凤年故意摆出趾高气昂的恶心人做派,一脸装蒜道:“我是世子殿下的伴读!”
本以为元宵节碰上了世家子弟地头蛇的林探花松气又提气,神情尴尬,眼前混蛋虽不是背景枝繁叶茂的豪族子孙,可与世子殿下亲近,其中利害,林探花再不谙世情还是晓得**的。
不等他做出反应,那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伴读”已经上前几步,离近了直勾勾望向樊妹妹,完全将林探花晾在一边,柔声道:“樊妹妹,缘分缘分,容哥哥带你游览王府,听潮亭那边可以见到数万尾锦鲤跳龙门的景致。”
说完客套话徐凤年就伸手去握樊妹妹的小手,横生一股护花豪气的林探花赶紧挡在两人中间,怒目相向。
徐凤年笑着轻声威胁道:“吃胭脂的货,可别不识抬举,本公子既然是世子殿下的伴读,那么喂你吃六七盒胭脂不是什么难事,或者再出点力,让你吃个闭门羹也有可能,你掂量掂量!”
探花郎脸色青白,可难得爷们了一回,就是不肯挪步,倒是让徐凤年有些刮目相看。
体态风流的樊姓小姐轻轻叹息,挤出一个笑脸安慰道:“林哥哥,无妨,我早就想看看那听潮亭的风景了。”
徐凤年携美同行前,悄悄勾了勾手指,将那名二等管事喊道身边,吩咐道:“让徐骁别冒头,耗个三四天再说。”
背对着那对公子小姐的管事谄媚低声道:“晓得晓得,绝误不了世子殿下的大事。”
徐凤年轻声道:“回头再赏你。”
管事笑开了花,“谢殿下赏。”
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单独带着那位羊入虎口的樊妹妹走上穿湖而过的湖堤,还自作主张将柳环戴在了她的头上,丢了个示威的眼神给痛心疾的林探花。
被命名为姹紫的湖堤上有不少莺莺燕燕与徐凤年擦肩而过,她们与管事一样心思活络,徐凤年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世子殿下又开始捉弄新鲜出炉的姑娘了。
北凉王府别说奴仆众多,就是受大柱国恩惠的清客名士也不是小数目,各自在王府别院里给北凉王出谋划策做牛做马。
徐凤年住的梧桐院丫鬟女婢就分四等,一等大丫头有两人,其中一人天生体香,专门给世子殿下暖床,另外一人给徐凤年饲养雪白矛隼。
二等丫头有四人,其中一人诗词书画俱是娴熟上佳,尤其写得一手妍媚好字,负责给世子殿下完美星空添香,其余三人也都从小受到严格的音律歌舞熏陶。
三等丫头就做些浇花拢茶炉子的雅活,四等则是做打扫院子之类的粗活,这些女子,除了暖床的大丫头一等一妖娆妩媚,其余姿色也都在七十文上下,徐凤年若想要吃胭脂,随时都能吃饱吃撑。
似乎觉得沉闷,樊小姐轻柔道:“公子使刀?”
徐凤年没羞没臊道:“勤练刀法十年,刀术小成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练刀多年,徐凤年做了个横扫千军的威猛把式,结果不小心把春雷给丢了出去,差点坠入湖中。
她莞尔一笑,善解人意地歪头瞥向远方,徐凤年捡起那柄遇人不淑的刀中圣品,打个哈哈,也不觉得丢脸,解释道手误手误。
到了听潮亭台基上,樊小姐望着檐下三块匾,分别是先皇题词的九龙匾“魁伟雄绝”,还有出自大家手笔的“有凤来仪”和“气冲斗牛”,她反而对抛下饵料锦鲤翻腾的艳丽景象并不如何心动,与以往那些被徐凤年软硬兼施拐来的小姐千金不太一致。
徐凤年心想不一样才好,总是鱼翅燕窝也倒胃口,偶尔来点秋鲈冬笋才能开胃。
就在徐凤年偷着欣赏身边姑娘清丽容颜的惬意时分,天生异象,湖水悠悠跌宕起来,与大雪时节那一日如出一辙,徐凤年心中惊喜,一招手让下人将脸色惊骇的樊妹妹领去了凤仪馆,并且下令屏退湖边所有人。
做完这些,徐凤年急匆匆跑向停有乌篷舟的小渡口,拎着削铁如泥的春雷刀跳上船,刚要执橹划船,就看到老黄摇晃着瘦如竹竿的年迈身体冲过来,竟然还背上了那个曾让徐凤年吃足苦头的长条布囊逃之夭夭:贫穷女皇《》,里头装有一只将近四尺的紫檀木匣。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这老黄凑什么热闹,到时候万一湖底老魁翻脸不认人,主仆两个又开始比谁溜得更快吗?
等老黄上了小舟,徐凤年划船向湖心,手心俱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