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倒是猜,会不会这么细致的应对做法,其实是白姑娘那位兄长白术教的?
那位毒医白术似乎比白纸一张的白姑娘要通晓世事得多。
“将大半碗清水喝完,她将碗还给那位被唤作大妞的少女,这才跟随老伯与大妞的脚步进入这座农家小院中。”
“没几步的工夫,她便了解到老丈好脸相迎招待她的缘由——老丈这家中正有人患病。”
果然,又碰上病人了。众人想。
茶馆的伙计们又凑成堆了,就连二子都在这里。
有痣伙计道:“这又是一个很难治的大病吗?”
“也许是?”
马脸伙计犹犹豫豫道,“白姑娘不正在收集那个什么、疑难杂症么?”
兔牙伙计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斗篷生不会讲得那么“老套”,重复同样一种情节。虽然“老套”也可能意味着稳定、经典。
二子反正已经成了“先生这么厉害,肯定有他的用意”的形状。
“这是一间阴暗的小隔间,窗子都挡得严严实实的,因着民间流传的经验说,病人不能吹风,当然也不能开窗、不能出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腐朽衰败的古怪气味。在门口透进来的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块床板上躺着一个人。”
“老丈重重吸了吸鼻子,局促笨拙地用手比划了个‘请’的动作。”
“白苓进屋走到那位病患的床边,放下背上沉重的大药箱,俯下身面不改色地为这位病患看诊,一面掀开被子检查面部、脉搏、身体状况,一面询问作为家人的老丈关于病人病情的起始、变化、发展等讯息。”
这白姑娘可真是个细致耐心的好大夫啊!
有几个江湖人在江湖神医手底下治过病的,都不由想起各自曾遭遇的那些癖好稀奇古怪的神医……
“老丈起初还能答几句,到后面越问越细致的时候,他便有些抓瞎了,粗糙的大手掌不安地相互揉搓,到后来干脆一把拉过大妞,说:‘平日里头,俺们都搁外头忙活呢。都是大妞给照看的,白大夫您有啥想问的,就问她好了。’”
“于是大妞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白苓提出的病人相关的提问。”
诊治出结果了,白苓将打了好几个补丁却还算干净的旧被褥盖上。心情不知该喜悦放松,还是该忧心忡忡。”
老大爷眯着眼把头靠向边上一个中年书生:“这是……能治啊,还是不能治啊?”
中年书生有些嫌弃地让开些距离:“往下听不就知道了?”
“她起身,面朝一脸希冀的老丈与大妞道:‘有救,能治。’不待他们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起来,她又补充道,‘能治是能治,但有代价的。就是治病需要一些药,一些这里本地并不出产的药,你们得去镇上药铺里买。’”
“老丈与大妞都僵在那里,脸上的欢喜也僵在那里。”
“半晌,老丈喉头滚动,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问道:‘白、白大夫,那能不能、便(pian)宜点?’”
“白苓咬着唇摇摇头道:‘我出诊全然不必你们再给什么。只是药钱是省不下的,那些药在本地野外找不到的,我也没有办法。’”
“当前这个药方子还是她经过考虑才定下的,不仅仅只考虑到治病的效用,还考虑到药材所需的花费。曾经她在桃源谷中跟着师兄师姐们背诵各种药材的产地时,从来不知道有一日会用来判断药材价格上。白术那人的对民生之艰的讲述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哀民生之多艰,生老病死具是苦楚。”
江公子垂下眼帘,仅仅失落数息后,又打起精神来,桃花眼眨眨,“好在如白姑娘这般为民着想的义士越来越多,世间变化日新月异,这些饱含酸楚之事定会逐渐改善。”
燕兄握紧手中的剑柄,重重点头。
另一处雅间中。
温和青年却是顺着白苓的思路,拐了个弯,想到剩下还未出场的穴医流派,素问门。
虽说这个泾渭分明的医术流派分法挺怪的,但——倘若是为了故事所需……这一段会不会是再指出药医流派目前的另一个不足之处,从而引出穴医流派的医道理念?
按照目前已展现的药医、毒医两家流派的理念来看:药医流派主要坚持一个古朴正统的思想,只能救只能治,只能走中正大道,不能伤,不能冒险;毒医流派则是另辟蹊径研究毒术,剑走偏锋以毒攻毒,以达到出奇制胜的医治成效。
穴医流派的理念,该不会是——为了减少医治所需的花费,特意以相对药物而言花销较小的针灸之术作为主要修习方向?
唔、有点怪,再想想。
“老丈焦虑地绕着大妞来回踱步,低头仰头地挣扎,又停住脚步,回望过来问:‘那是不是……只要出了这笔钱,就一定能治好、好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