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中意有所指,洪熙很快想到刚才安桐说的事。
她自己家境优渥,如果不是安桐所说,她可能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被人用钱威胁的感觉,甚至根本想象不到。
没有收入来源的学生被父母用钱威胁,如果换成她自己或许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因为上学这样的大事,父母往往比孩子看得更重。
那么这一点安桐同样也会想到。
按理来说,她的心理问题不该如此严重。
洪熙眯了眯眼,脑中闪过曾经阅读的心理学书籍。
电光火石间,她想清楚了一切。
安桐会想清楚这个问题,但她面对的是多年来不论大小事的威胁。如果没有应验过,那便罢了,但偏偏五十块钱成了引子。
“父母不可能做的事”此时却应验了一件,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便都是一场赌博。
久而久之,她的心力交瘁,焦虑已然成了习惯。
这些问题大都涉及钱,所以她工作之后才会想着一直赚钱。但律师工作特殊,看似时间自由,但实际说是加班时间自由还差不多。
这段时间听说,嘉禾马上要升职一批中级律师,在末位淘汰制之下,能成功的概率极低。
但对安桐来说,工作带来的财富是她摆脱原生家庭的唯一途径。
原生家庭的崩盘使她压抑情感,即使她现在已经是众人眼中的“经济自由”,可是她仍旧在花所有的时间去挣钱。
就像是一颗曾经坏过的蛀牙,即使已经修补好,外表上看着和其他健康的牙没什么不同。
可只要过冷或者过热,那猛然抽动的神经会提醒你,这颗牙曾经破败的样子。
所以安桐的躯体化症状才会这么明显,以至于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
说到底,不过都是原生家庭埋下的苦果,在此时发芽壮大了而已。
洪熙很庆幸自己学习过心理学的知识,这让她能够知道安桐行为背后的原因,可她同样也无比痛恨这一点。
安桐彻底把原因说出来,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离谱。
她自以为是的把案子给安桐,自以为这样的方法思虑周全,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得。
钱是安桐唯一能得到安全感的东西,但她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宣告安桐,她之前为止拼命努力获得的安全感,只不过是别人用来豢养宠物的工具而已。
洪熙懊恼的捏了捏眉心,一想起来曾经得意洋洋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
简直就是站在安桐的伤口上蹦迪,没分手都算是对方脾气好。
现在她想,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或许年长者就是这样胆怯的,她的顾虑长及未来,她担心那些甚至不会出现的危机。
所以安桐的状态永远是这样,什么都克制着,什么都藏着,就算是难过也只是一个人躲起来。
她不会主动说爱,更不会表达爱。
没人教她怎么爱自己,没人教她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没人教她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也没人教她怎么爱别人。
但午夜的长椅下,那递过来的驱蚊水;过马路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心车”;整理凌乱衣襟的手。。。。。。
都是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