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她竟然不知道我在哪里。”安桐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时候我更觉得,要不就这么算了。”
算了。
什么算了?
洪熙几乎是瞬间就知道,安桐口中的“算了”是什么“算了”。她难受的浑身直打颤,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以为自己见到安桐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可安桐又何尝不是一步步自己走到了今天呢?
“我爸妈一直在给我发消息在找我,但他们谁都找不到我,后来我自己太困,就自己回了家。”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找我的范围甚至都没有离开那片街道。”
想到这里,安桐突然觉得好笑,一边笑着一边怼了怼身边的洪熙:
“就算是养条小狗,小狗都不会只在那么小的范围逗留吧?想想就觉得好笑!”
安桐笑得很开心,但洪熙却连勾勾嘴角都做不到。
“后来,我想清楚了。我不能、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算了。那天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想着离开荣京市。”
“上大学来到黎江,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就算是陪着朋友看那些题,也只觉得题目简单无趣。”
“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就这么塑造出一个重度抑郁焦虑的形象,也可以塑造出一个健康人的形象。”
如果说前面的还不够明显,那么此刻,洪熙算是彻底听出来了一些门道。
“但考研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好起来过。即使已经工作这么久,还是会梦到高中的事,甚至梦到考研失败,梦到案子败诉。。。。。。。。”
“再后来,我又失眠了。”安桐得意的笑了笑,“酒真的很有用。”
“我知道我不对劲,但只要不去医院,那我就是正常的。”她无所谓地摊手,“反正那些题看起来也挺草率的。”
这门道就是——
真正抑郁的人不会无病呻吟,通常给人留下的印象也只是笑眯眯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
拒绝被定义,甚至觉得自己的痛苦都是“假装”出来的。
她不允许自己有弱点,也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洪熙定了定神。
只是在上一次的争吵中,安桐估计是实在气极,所以没有在乎那些所谓的逻辑,才给了她找出破绽的可乘之机。
其实按照很多心理医生的观点来看,有心理问题最难的并不是治疗。
最难的是承认自己有问题,然后坐在医生面前。
可洪熙此刻又很庆幸。
她不能弥补安桐过去的缺失,但能补偿安桐的未来。安桐现在的坦白,何尝不是敞开心扉了呢?
“嗯,我们就继续喝中药调理脾胃,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洪熙赞成地接上话茬。
此刻她只是想抱着安桐,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