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想通了所有的细枝末节:“所以孤的生辰宴上,舅舅假借宫牌丢失,实则是吸引在场之人的注意,好给那行刺的太监暗示,以让他顺利供出雍王。雍王府里的毒-药是你栽赃,那名炼丹方士亦是你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孤相信幕后真凶就是雍王。”
“不错,原本一切恩怨都该就此了结。可惜,你太机敏了些。”
魏琰看向赵嫣,像是洞悉了一切,“当年为你们兄妹启蒙,我就觉得你比你兄长灵活,知变通。”
狱吏站得很远,魏琰的声音很轻,赵嫣瞳仁仍是微微一颤。
他看出来了。
“看来这些年,你在华阳见识了许多,闻人蔺也将你教得很好。”
魏琰稍稍侧首,平静一笑,“不是吗,长风公主?”
“你在说什么。”赵嫣冷然与他对视。
“直到此刻,我才敢完全笃定你的身份。那孩子太过良善,他不会算计人心,亦不会流露你这般神情。即便知晓我是幕后真凶,他也不会有愤怒,只会是悲悯。”
所以他死了。
这个世道哪里容得下纯粹的好人。
赵嫣迎着魏琰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袖中的五指越掐越紧。
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揭穿身份,遑论魏琰是将死之人,很难说他会不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来个玉石俱焚。
“要杀我灭口吗?现在还来得及。”
魏琰精准地拿捏了赵嫣那一瞬的迟疑,“只是如此一来,你也做出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选择。”
又来了,这种被人从高处俯瞰,一览无余的紧迫感。
赵嫣知道魏琰的目的是什么。
若自己被激怒,他死得轻松不说,还能将她也拉入浸透鲜血的深渊之中。
为了守住秘密而杀人,和当年的魏琰并无区别。可若不杀,刀尖悬顶,坐立难安。
“当自己的秘密将被捅破之时,为了圆谎,君子自毁亦在所不惜。”
他重新坐下,仿若漱石枕流的雅士,笑道,“你看,人并非生来就这样坏的。”
“你想让我证明什么?证明每个人遇到危机时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还是想证明你屡下杀手是对的、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赵嫣垂目看着坐在一线冷光中的魏琰,轻声道,“我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魏琰。”
魏琰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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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只有你会算人心?舅舅如今已是废子,废子说的话自然是废话。”
赵嫣微抬下颌,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太子,是拂灯夜蛾。舅舅与其白费心思套话,不如留着精力打磨这支短箫吧。”
魏琰敛了笑,目光从案几上的竹箫上掠过。
赵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走。
上石阶时,身后镣铐声响,魏琰轻淡的声音传来:“闻人蔺时隔七、八年才出手,殿下可知为何?”
赵嫣脚步一顿,听魏琰轻叹:“再走下去,只会是一场必败的局。”
赵嫣攥了攥拳,没有回头。
出了牢狱,阳光铺洒下来,驱散了满身透骨的阴寒。
司门郎中正和刑部尚书说着什么,刑部尚书有些不耐,但强忍着脾气道:“我刑部大牢又非菜市场,岂能什么人都放进来。”
赵嫣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徐徐吐息,整理好心神问:“怎么回事?”
“啊,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