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醒过来的人抱住,原本流淌在脸上的泪水继续滑落,洇湿了徐东的睡衣。
徐东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何事,在黑暗中摸索一番后,又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安抚他,那手略略抬起一些,又犹豫地放下,显然对他相当忌讳,不敢主动碰触他。
怀中的身躯瘦弱不堪,背后支起两块肩胛骨,抱在手里毫无肉感,还有些硌手,明明躺在被子里这么久,也只达到微暖的温度,还因为害怕而僵硬着。
徐东曾受过的苦难,也就在这一刻,开始奉还到江浩身上。
胸口如火烧灼,江浩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疼痛,只能轻轻地不断说着他早该说出的一句话,反反覆覆地说:对不起。
他错得离谱。
他亲手毁灭了一个他本应珍爱的人。
自那天起,江浩与徐东间的位置便反了过来,即使看上去江浩依旧高高在上,然而对江浩而言,却是他的求之不得。
江浩将徐东抱回自己房间,徐东对于挪窝这件事表现地相当乖巧,任由他抱着,直到他发现江浩要与他同床共眠。
不管徐东的惊恐不安,也不理会徐东的哀求,江浩将人搂着,强迫徐东与他相依而眠。
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他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杀死那个愚蠢的自己,更无法与徐东交换身体,因此,他必须先学会如何照顾徐东。
不是先前的那种看顾,他要彻彻底底地,学习如何不假人手,亲手照顾怀里的人。当然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要徐东能够重新熟悉他,习惯他,重新对他毫无保留的喜欢。
虽然这很难,江浩发现,即使徐东因为这段时间的改变而不再那样畏惧他,但只要一抱上手,徐东依旧会先僵硬着,才半强迫地让自己放松,好任由他摆布。
夜里梦中,徐东总是睡得不太安稳,频频梦囈,偶尔听清楚了几句,尽是乞求的话语,每逢这时,江浩总是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的轻拍着掌下突出的脊骨,让怀中人渐渐平静,重新昏睡过去。
即便不是恶梦,徐东夜里也常常因为某些不知名的疼痛而醒来,有时是四肢百骸、有时是心口、有时是肠胃,他总想着忍耐撑过去就好,却不知道江浩即便睡着了,也要分出一半心神在他身上,于是江浩也渐渐练就了对症下药的功夫。
徐东老是认为自己会弄脏床褥,不敢心安理得地躺着,只一心想下地,江浩对此无可奈何,又捨不得兇他,只好等徐东掉到地上了,再把他抱回去躺好,虽然折腾了些,但房里铺满了厚厚的地毯,也不怕他受伤,时间一久,徐东似乎也放弃,开始呆呆地躺着出神。
江浩以为这是徐东开始接纳的表现,直到徐东问了他何时开始新一轮的折磨,还说什么他现在身体好多了、可以用了,他才发现,原来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在徐东眼中都只不过是一场残忍取乐的前奏。
江浩苦笑地看向徐东,就他现在这般还是瘦骨嶙峋的模样,又哪里称的上好了,但这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因,也只能自己承担那份果,于是他也不解释,只是再次将人哄睡了,这技术他现在已经很熟练,能够配合着徐东呼吸的节奏,让他在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中入睡。
时间还很长很长,徐东总会明白的,反正他这辈子,也就决定耗在这个人身上了。
江家人心胸狭窄爱记仇,同时也偏执任性不讲理,在他开始收网、不再隐忍着露出真实面目时,一位江家长辈曾叹息着说他比正统江家人还要像江家人,这或许便是真相吧,即使他再厌恶身上的血脉,也终于变成了他原先最痛恨的那一类人。
既然这辈子除了母亲和徐东以外,便再没有能够单纯对他一心一意的人,那他就要牢牢抓紧,上天入地,永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