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去了一趟江南整个人瘦了一圈,想要句关心的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成了责问,“听说三郎要召一平民女子入宫?三郎从前从不是这样不讲规矩体统的人,怎如今行事如此鲁莽?”
谢珩闻言,眼底的暖意一寸寸冷下去,半晌“嗯”了一声,低垂眼睫不知想些什么。
一旁的赵姑姑忙打圆场,“殿下年纪也小了,身边也早该有人服侍。想来殿下瞧上的女子品性不自然也不错。”
皇后面色稍霁,“若真是觉得好,那就先放入宫中作个司寝女官,待成婚以后,再给她体面就是。只一样,再怎么宠爱,也不能压过正妻去。”
言罢又叫人将贵女们的画册摆到矮几上,说着各家贵女的优缺点。
她坐在那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刻钟,口水都说干了,见他连眼睫都未抬过,忍不住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满不满意倒给句准话!”
又见他手心里把玩着一物件,好似女子的耳珰,眉头皱得更紧,“堂堂一国太子,随身却携带着女子首饰,传出去成何体统!”
一直未言语的谢珩突然站起来向她行了一礼,“儿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皇后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着的是便服,“三郎穿成这样要去哪儿?”
“下江南,”谢珩头也未回,“去接喜欢的女子入宫!”
直到谢珩的人影消失在宫殿里,回过神来的皇后难以置信地问赵姑姑,“他方才是在故意顶我吗?”
重点是在这儿吗!
赵姑姑忍不住替她着急,“您不是特地来瞧殿下,怎么就跟殿下争执起来了?”
皇后好似才想起来这件事一般,扶额,“我也不知怎么了,一瞧见他那张脸就想起那个人,心里就好似憋着一股火气。而且你瞧瞧他下了一次江南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同他说一句话,他半晌都不应一声,看着更加可气。”
赵姑姑叹息,“可您总是这样,殿下会伤心的!若是待殿下以后成了婚,岂不是与您更加生分?”
皇后瞥了一眼矮几上的画册,眉头紧锁。
现在连太子妃都不肯选,还谈什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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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没事儿吧?”
齐云瞧着半个时辰前还心情极好的殿下面色极为难看,忍不住担忧,“殿下若是身子不适,两日再出发?”
谢珩抬头望了一眼暗沉沉的天,冷冷道:“即刻出发!”
言罢入了马车。
齐云遂不敢再劝,立刻叫人出发。
因着急赶路,一行人也只有在更换马匹时小睡一两个时辰。
正常人这样赶路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大病初愈的谢珩。
连赶了四五日路后,齐云瞧他面色愈发难看,忍不住劝道:“不若殿下再此休息一日,待明日再赶路也不迟,总归娘子在家里还能跑了不成?”
谢珩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极精致小巧的首饰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小巧的珍珠耳珰。
她那样喜欢蝴蝶,他特地叫人在顶端用了蝴蝶作装饰。
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珍珠,想到她见到他时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齐云见他想小寡妇都想魔怔了,也不敢再劝,见马匹换好了,立刻出发。又接连赶了两三日路,终于在第九日赶到桃源村。
换乘马匹的谢珩远远瞧见那座暮霭里似格外安静的小院,心里的激动已经难以抑制,只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桃夭面前才是。
她待会儿瞧见自己不晓得高兴成什么样?
若是她当众抱抱自己,他也不推开她,免得叫她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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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桃源村刚刚吃过饭的村民们正在池塘边大榕树下聊天消食。
说得正热闹,只瞧见一行队伍倏地从面前经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就奔着南边去了。
“我怎么瞧着好像是桃夭家的神仙赘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