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锦衣卫!
村民们和大妮姐妹都吓了一大跳。
这里是中原腹地的乡野。村民没什么见识,但人们对于大太监、东厂、锦衣卫这些名头,还是如雷贯耳的。人们都知道,东厂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办案衙门。是隶属于皇帝的辑事机关,专门负责监视、侦查、镇压文武百官,世家大族的违法行为的衙门。东厂首领就是“掌印大太监”,锦衣卫则是皇上的天子亲军,经常与东厂勾连办案,首领是“锦衣卫指挥使”。
这两个部门都是大明皇帝的心腹特务部门,还都是出了名的狠辣衙门。办案毒辣,杀人绝决。抓捕起贪官污吏江洋大盗来,是挖地三尺抽骨附髓的。也是靠杀人灭门抄家发达的。大明朝从京城到边陲,从朝廷官员到市井小民,没有不怕他们的。连战场的铁汉听到他们的名号,都吓得抖衣而颤。妇孺小孩听到其名更是骇得止啼晕倒。
这些人怎么会到了这个中原山沟呢?领头的还是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书生?
大妮望着村子里的乱象,心砰砰乱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扑上心头。
她刚才在跟白锦袍美少年说的话有问题!她没有说谎,“大龙湾”村确实没有姓程的铁匠。但是唯一一家姓程的人家就是她们家。李氏带着两个小女娃的三口之家。程李氏,程大妮,程二妮。
她当时回答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老实谨慎的她,就是不太愿意跟那少年说实话。于是耍了个心眼绕过了问题。
现在,村子里发生骚乱。这些东厂锦衣卫大肆搜捕小村,是真的来大龙湾村找姓程的她们家吗?她猛然间记起了,她们还真是在五年前,由她爹爹程大贵带着全家搬到大龙湾村的。这也是她们姐妹最后见到爹爹的一面。再往前的事记不住了。
他们找的就是她家。
二妮肯定也想到同样的事了。小脸煞白,害怕得直往后缩:“大妮,我们先去镇子上或山后绿溶洞躲躲吧,这些人看着好可怕。”
“不行。娘,还在家里呢。”大妮默默地看了妹妹一眼,摇摇头。
“可是……”二妮刚想说话,看到她的脸色又闭嘴不说了。姐妹俩都很了解对方。大妮温柔娴静,却很顾家,是个死脑筋。她一定不会抛下娘独自跑到山里躲起来。
也许,事情不像她们想得那么可怕吧?
两个小孩子愁眉苦脸得缩在山窝子里。跑又跑不掉,又不敢下山,也不敢回家,真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山岗后冷不防得钻出了一队军卒和锦衣卫,搜索着山林。领头的一个粗壮汉子瞧见了姐妹俩,快步跑来,一手抓起一个,恶声恶气地吼道:“找到了,你们两个小骗子。”
姐妹俩吓得失声尖叫,拼命挣扎,眼泪都吓出来了。
青锦衣汉子抓住两个人,也没有打骂,像拎小鸡似的径直进了村子,直奔程家小院。这时候,程家小院外面站满了军卒和官兵,把三间泥草房和小院围得严严实实的。正门敞开着,里面几人都扭脸看向两人。
果然是她们家。果然是这些人。
姐妹俩战战兢兢地走进正屋。屋里情况又令人大吃一惊。原本简陋的桌椅家什都变成了一堆破木头,推到了室内一角。室内空荡荡的,只在窗台上、木柜边点着十几根牛油蜡烛,把灰暗的室内照耀得灯火通明。
室内只有一张太师椅,坐着一个人,赫然就是刚才山路中遇到的白锦袍美少年。他大马金刀得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白锦衣在烛火下闪着波光粼粼的光芒,也映衬着他的脸如银水般,面孔如冰,冰冷煞白。
他抬起清俊的脸,漆黑的眼眸就落在了两个小女孩身上。脸色很平静温和。先进门的程二妮吓得心砰砰乱跳,腿都软了。她们俩刚刚才说谎骗过了这位东厂锦衣卫的官爷,他会不会生气啊?
大妮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一进屋就看见正屋地上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胖妇人。全身是血,奄奄一息。大妮惊叫起来:“娘……”
李氏像已经挨过了打。她是个在乡下种田种菜的粗妇,体格健壮,性情也凶悍。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却还很硬气。躺在地上泼悍地叫骂着。
环眼的绵袍男子,推搡着两个女孩到了屋中:“回禀崔长侍,找到了程李氏的两个女儿。”
旁边站的村里正战战兢兢地指证:“是,这就是程李氏的两个女儿。”
白锦袍的美少年崔长侍脸色不变,和风细雨地问:“很好,她们叫什么名字?”
“大的叫明前,程明前。小的叫雨前,程雨前。小名儿叫大妮、二妮。”
“好名字。”少年书生崔长侍眼光一挑,弹了下手指,悠悠然地赞了一句:“‘明前雨前,玉色如烟’。茶之一物以清明之前最贵重,没想到这个偏僻山沟的农妇也会给女儿起这种精致的名字。”
村里正回:“是村子上嗜茶如癖的私塾老夫子起的。”
崔长侍眼也不抬,命令道:“掌嘴。”
魁梧的环眼锦衣汉子,跨前一步,轮圆胳膊便要打。
崔长侍一指村里正:“你来打。”
村里正暗吃了一惊,有点懵懂不解,也不敢违抗命令。走上前,颤微微地抬起巴掌,“啪啪”各打了两女一记耳光。两个小女孩脸上顿时出现了两个红红的掌印。两个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死了,扁扁嘴想哭,却又被这满室的肃杀气氛压着,忍着不敢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