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安皱着眉头,下意识想开口说什么,然而还不待阙安开口,只听秦郁之道:“我想去看看。”
阙安拽了下秦郁之的手:“别看——”
慧觉放下扇子起身:“走走走,我带你去。”
阙安伸出的手落了空:“不是——”
慧觉和秦郁之一前一后,默契的无视阙安,一边说话边往前走。
阙安哎了声,大迈步往前走:“好歹等等我啊。”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逃不过越来越旧的时间定律,狗洞被砖头盖住,一些砖头已经成了碎末,稍微碰一下就成了齑粉,被风吹散。
房间的格局和以前一样,床就挨着狗洞,正对着是一张紫木椅和紫木桌,当时阙安就是踩在椅子上,骗秦郁之后匆匆从狗洞离开。
此刻阙安坐在当初的位置上,心虚的小口抿着茶,不自在的装作打量房间的样子。
慧觉似乎对狗洞颇有感慨:“这是你当时钻了无数遍的狗洞,我一直念着你,没舍得封上。”
阙安一边抿着茶,一边观察秦郁之的神色,生怕他想起半分当时自己丢下哇哇哭的小秦郁之来,有些紧张,难得的没有回嘴慧觉,见到秦郁之神色没有变化,稍稍放下点心,转头想把人赶出去:
“这什么破屋子,走走走,闷得很,去外面转转。”
附近大多绿植成了荒漠,剩下的一点点绿意隐匿在黄。色中,两人跟着这片黄一路往下走,走了约摸半小时出现了一个斜坡。
斜坡往下渗着沙砾,粗土汇集成一个小土坡,周围种着几棵要死不死的沙罗树,失去了养分的树病怏怏的垂着头。
秦郁之还记得,自己当时是被一棵生机蓬勃的沙罗树挂了一下,给了个缓冲,再落到阙安身上的。
秦郁之伸出手去抚摸沙罗树枯掉的枝干,树被年轮一圈圈缠住,因此失去了生机。
秦郁之挨着树,坐在小土坑旁,阙安却不知偷跑到哪儿去了,秦郁之坐了半小时刚要起身,就见阙安跑了过来。
阙安头上有层薄薄的汗珠,神色有些匆忙和急促。
秦郁之奇怪的看着阙安放在裤兜里的手:“藏什么呢?”
阙安摇头:“没,再逛逛还是回去?”
秦郁之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再逛逛。”
荒郊野岭毫无生机的地方,被两人走了个遍,从小土丘旁出发,过了山洞,又过了当时狼群集聚地,最后天色微黑,两人顺着当时阙安带秦郁之去的那个小山洞旁往里走。
“这块石头很受欢迎,水流拍着这块石头,从树上打下树影刚好遮住这块石头,又凉快又舒服,几头狼争先恐后的都往上面挤。”
阙安想了想补了一句:“但都挤不过我。”
秦郁之笑着望向阙安头顶上微微扬起来的两只耳朵,夸他厉害。
两只狼耳朵又朝上顶了顶,很高兴的晃悠着,阙安继续喋喋不休。
“这是我们的窝。”
“那儿,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外走,就是我带你去的草原。”
这些路秦郁之都记得很清楚,毕竟他长大后来来回回自己一个人走了那么多遍,有时候是来看慧觉,有时候纯属自己想回来看看。
秦郁之由着阙安带着自己往前走,一边听阙安讲这是哪里,一边和记忆中的地点重叠。
沿着路快走到草原,走在前面的阙安却突然停下,欲言又止的顿了下,转了个身挡住秦郁之的视线:
“算了,还是回去吧。”
阙安的身体不足以完全挡住视线,秦郁之抬眼,从阙安背影缝隙中往外看。
枯黄与枯绿交接形成大片荒原,风吹过沙尘漫天,呛人刺鼻,秦郁之目光下意识去寻找苹果树,却分不清那几棵只剩骨架的树哪棵是哪棵,几株没有水分的野花在懒怠的贴近地皮试图存活。
草原成了荒原,连半分绿色也没留下,二十年前的月光和萤火虫,以及草原上的追逐,仿佛都是一场幻觉。
秦郁之伸手攥住阙安的手,用力握了他的手,又轻轻把人往前牵:
“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