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周敬屿一眼都不想看周浅山,仿佛再看一眼都是多余。
茶室里有片刻的安静。
夏日天黑得晚,但此刻,玻璃窗外的日头已经渐渐西斜。
“我不喜欢他们,从来都不,但你既然选择另娶,那也是你的家人,你怎么能——”
周敬屿说到这里,简直无言。
很多事情,他无法和姜梨细说,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按照宋蘩丽给的地址找上门的样子。
也是在里院,更偏更破的房子几乎出了市区,整栋楼摇摇欲坠,上世纪这些特殊老楼原是给中下层人民遮风挡雨的,现在却是藏污纳垢之地。
周敬岭就躺在二楼特别小的一间。
楼下是一群光膀子搓麻将的男人,有的是债主、有的是债主找来的人,说是小少爷还不上钱,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待遇。
关起来,每天一顿打,直到有人愿意还为止。
先前他们俩情况尚可,也是因为宋蘩丽同样被赶出来后一直卖些首饰奢侈品帮衬着。
“你还是人么。”
周敬屿倚靠在座位上,将茶盏落下,终于抬起头,缓缓地道,下颌绷紧了。
“难道他们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么。”
他说完,还想多说几句,视线移到桌面,却顿了一下。
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什么,周浅山看上去和往日不太一样。
他脸色微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微有些失神地盯着茶具一角。
但这些表情并不让周敬屿意外,最意外的是,他看上去好像有一缕哀伤。
很深很深的哀伤。
但周敬屿想再看,那缕哀伤褪去了,周浅山至多有些落寞,出神。
“周浅山?”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配当人,但那又如何呢?”
“我作为父亲,给了他们最好的教育,马术,高尔夫,法语,早早出了国,最好的精英男校。”
“可这两个蠢货,连个好一点的大学都申请不上。”
“我作为丈夫,已经做到了位,我怎么做的,你不也清楚么。“
周敬屿一时不言。
这一点,周敬屿也无言以对,或许是周浅山年轻时太过俊美,且据说也有一阵子靠过女人上位,再进入家庭后,他并不怎么好女色,是一个还算合格的丈夫。
也是因此,周敬屿年少时极无法理解,父亲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和母亲婚后从未有过不轨,可为什么又会另娶?
另娶也是如此,那周浅山也同样的爱新的妻子么?
这个念头,曾让他在少年时期极度怨恨,难过。
“我给过机会,不止一次,但他们实在无用。”
周浅山平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