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疑神疑鬼的警惕是很消耗人的,我能看到他几乎是立刻倒在地板上蜷缩着陷入睡眠,眼皮底下眼珠还在不停颤动,大概率是个噩梦。
手机里,多了很多照片和两条留言。
我有点意外,又看了这位哥们梦里还惊慌发抖的脸,心说到底是队伍里的,有点小瞧他了。
外面还是黑的,我把聊天窗口分屏,一边数着秒数继续发消息,一边看他这三个钟头给我留言了什么。
照片全是拍的门口,清一色的漆黑,那东西的脸数次出现在窗外,靠近门口后被驱逐。但距离门口的位置越来越近。
照片里定格的脸正以飞快的速度不断放大畸变。
它的脸皮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一打眼,已经几乎认不出这张脸是谁。
眼镜儿的留言这样恐惧问我:“如果,它已经完全不是领队了,还会听你的吗?”
然后是第二条:“你醒了以后,还有体力就跑吧。不用叫醒我。我……我宁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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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跑,不能出去。
黑夜里的密林在浓密的雾气中像是永远看不到边际。那些宽大的树叶被风吹着轻轻晃动。
这一刻我无比清楚认识到,这就是监控里的“我”想要说的。
外面还是“花坪”,我还在“岗亭”中,保安会帮助“业主”驱逐撕咬脸皮的“流浪汉”。
明亮的白天是危险的,因为我会更轻易看到花坪里的东西。
岗亭是安全的,我必须一直待在岗亭里。
它在不停诱导我失控逃出去,离开属于我所有的杂货铺,逃进花坛。
问题是,情况正在迅速恶化,它很快就不是徐佑,不需要遵守身份带来的职业约束了。到时候事情会如何,我无法揣测。
说到底,我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因为一个模糊荒谬的念头:我感到,许多事情的运行,隐约笼罩在某种矛盾难言的规律之中。
那些规则模糊又死板,确切又暧昧,就像正在黑夜里潜行的那种东西一样,不断运行又不断恶化。
就像我一路上摸索试探这个队伍对我的容忍尺度一样。不要违反规则,找准自己的定义,就可以适当踩着最敏感的边界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
只是,现在我能利用的这套规则已经彻底恶化失衡了。
“喵……”膝盖上有点沉,小肥猫仰起脑袋,不知何时从床底钻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笑了下,把东崽戴着的口水兜解下来,把那伙计推醒。
伙计几乎是整个人翻了起来,才睁开眼,惊魂未定,看到外面一成不变、似乎永远不会亮起的夜色后,重新瘫坐在地上。
接着他看见了我手里拿的东西,神色完全呆滞。
“一点备用方案。”我说,把手里的药剂瓶拧开,抓了个杯子,倒出一半递给他。
“……”伙计茫然看我,手开始抖,破音了,“这,什么时候,你……”
当然是那天掀桌子吓唬全队的时候。
这是陷坑的水质样本。
当初篝火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空的土壤采集瓶放回了集装箱,每双眼睛都看见了。
但和采集瓶一起被我丢进去的,还有一只原本趴在我肩头好奇看热闹的猫。
一只徐佑亲身认证过,不经过我当场提醒,就连他都看不到的小肥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