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余光看到正在苦着脸拆油纸包的严二掌柜停了一下,竖起耳朵也等着答案。
他纳闷问:“被水还是泥淹死,这有什么很大区别吗?”
问着话,他就很自然地停了手里才干一分钟的活,开始歇息。
我没好气斜他一眼,也算是服了,就没去催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回高六野猫这里求证。
但这一问,原本万分凝重紧张的我就有点猝不及防地发懵。
因为高六的回答就三个字:不确定。至于手册,她只是帮忙转交时看了一眼,此外没有过多了解。
我一听这话就有些不妙,再看高六,一副已经没什么需要交代的样子。野猫更不用说,满脸写着没听懂,完全是来凑数开会的。
我有点难以置信,抖着手冲那具女尸指了指,又冲整个乱七八糟的蓄水池周围指了指,慢慢瞪大了眼睛,有点内伤。
这一堆东西喊我过来,难道不是有什么重要信息告诉我吗?问题不是该迎刃而解了吗?
这仨都理所当然看我,等着我迎刃而解。
更离谱的是,边上这群本来在忙活收拾尸体和手脚架、扩大挖掘的伙计们,也一个个停下来探头探脑,手里假装还在忙,但全都看着我,目光有种期待和猎奇。
不是,什么意思,都告诉我些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就这样都看我?我是柯南还是神笔马良?
原本我一看他们这些被淤泥糊满开裂的脸就心里发毛,生怕他们什么时候比我先彻底畸变。现在一个个倒没失控,眼神都透漏着清澈的好奇和“智慧”,让我觉得更可怕了。
我靠,都下地了,要不咱们还是恐怖点吧。
刚才那碎嘴伙计还硬挤上来,给我拧了瓶矿泉水,乐呵道:“顾问,你有什么想法就说,没关系的。咱不用那么严谨。”
我能有什么想法???
“……好吧,是有一个。”我叹口气,觉得自己可能也大聪明了,才会这么不讲逻辑开始大放厥词,“不过什么凭据都没有。”
那仨也都整齐给我拆了瓶矿泉水。
“……”我无奈在眼前这四瓶水随即抽了一瓶,从地上抓了把泥土洒进去,晃动了一下,看着混浊的黄灰色在水中扩散开来。然后从那个手册上,顺手撕下个小火柴人。
“我一直在想,陷坑的侵染是发出某种类似母体的感召。那么……下来这么久了,母体在哪里?我中途被困了一会儿,那种完全不讲科学和物理的悬空又是怎么回事?”
我把那个撕下来的火柴人丢进矿泉水里,纸片小人在水里蜷缩了一下,就展开浮了起来。透明的水体在手电光下像是不存在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是通过什么鬼打墙的通道回到了营地,而是确实就还在陷坑深处,在我们本来就要抵达的目的地。”
我说,这里就是母体的“胎宫”,我们就浸泡在“羊水”里。
说着,鼻腔又是一热,我不得不捂住鼻子弯下腰去,感到脑子再一次阵阵晕眩。
“还有这个”,我忍不住就笑,抹得下巴上都是血,“我不觉得会存在什么陷坑的意识,也不觉得这种规则会这么玩不起,只要我一深入想点什么,就强行惩罚我,针对我,不让我思考。”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一直在无意识触犯了什么规则,引发了某种自然而然的机制。再后来,我又想,就像高六那次一样,也许只是我自己做了什么伤害自己身体的事。”
野猫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眼高六。“又是……胎儿?”
我点头。
“……母体中的胎儿,大脑完全没有成熟,如果由成人的思维来过度使用,就像发了高烧一样,是否就会缺氧、发热,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