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于自保的直觉,打破了从前那根过刚易折的鲁直底线,暗中提醒薛如怀及早收手。
薛如怀因此得以全身而退,顾子璇的包庇罪自就没成立。
布局者在这一案上没能套住顾子璇,便耐心等到了去年的集滢瘟疫事件。
在集滢瘟疫事件里,云知意、霍奉卿、沈竞维、薛如怀甚至田岳都做出了与前世不同的选择,二十几名年轻官员也从各地赶赴集滢协助稳定局面,事情总体是向好的。
所以,那个夜晚水神庙前的人虽受了煽动,失控到意图冲击城门,但顾子璇清楚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又得了沈竞维提点,没有贸然下诛杀令,布局者的第二次出手又走了空。
想到这里,云知意猛地灌下大半盏茶。但喉间却仍旧干涩,一阵阵发紧。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飘忽感,又有一点难以诉诸言语的疲惫无力。
上辈子她做得多想得少,所以最后死得稀里糊涂。这辈子开始学着多看多想,慢慢就能理解霍奉卿的许多行为了。
派系斗争里有太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有人为了达成目的,竟能长年累月不动声色地多线布局,任何一点稍纵即逝的小破绽小差错,都可能成为对手杀人不见血的契机。
最可怕的是,这种攻防不在一朝一夕,是不知不觉间的滴水穿石。
庆幸的是,从前年云知意提醒薛如怀那时起,很多当时觉得微不足道的抉择,一点一点扭转了不少人的命运。
包括她自己。
——
云知意与顾子璇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将前年黑市赌档案、去年集滢水神庙前的雨夜冲突都做了复盘。
最后,顾子璇抿唇怔忪良久,才嗫嚅道:“也就是说,那些事情很可能都是冲着我来的。背后真正的目标,是为了我爹手上的兵权?”
“你顾家世代不涉原州党争、不插手地方政务,与哪方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除了兵权,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某些人如此大费周章。”
若不是两世为人的奇遇,云知意也不会想到,田岭在实际把控了原州政权后,竟还暗暗打着军尉府的主意。
顾子璇虽不知前世,但她不蠢,也慢慢有点回过味来了。“我家三四代人都坐镇军尉府,到我们这辈才有我一个出来读书考官的。所以,我就成了我家露在外面的软肋。”
所以有人很早就暗中盯着她,一次次从她的错漏里寻找机会,甚至设局引她出错。
只要她出错,不管错大错小,都会被利用来打击顾家在百姓中本就薄弱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