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呈上名录。
谢重姒一目十行,大致摸清了父皇选人考量。
首先,非氏族;其次,未入仕;再者,基本承祖上荫蔽,封侯加爵有家业;最后,年纪多数比她大,二十人里,比她稍小岁余的只有两人。
她看菜谱似地翻完,将誊写工整的名册一合,放到一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摊开册录,捻起旁边宣珏寄来的信,对照观看。
名册:柳屹,年二十二,骠骑将军次子,性仗义,嫉恶如仇。
宣珏:柳屹,较莽撞,尝鞭笞贼匪,后查证为将百姓误认,未曾向苦主致歉。
名册:卓林,年二十,卓侍郎长子,性恬淡,笔墨丹青极佳。
宣珏:卓林,见过几次,惊艳望都的《美人春睡图》为其姊所作,非他手笔。
名册:纪宴,年二十一,祁王嫡次子,风流洒脱,为江沟水渠一掷千金,慷慨大方。
宣珏:纪宴,江阴人士,养过一府院歌姬,两年前遣散,送至数十友人家中做人情。
谢重姒:“???”
合着您去查人老底了?
谢重姒哭笑不得,方才她粗略扫过,现在却来了兴致,颇为好奇,这人要怎么“挑拨离间”。
父皇挑人,只要大方向不错,人品无过,其余细节是不会摆上明面的。
宣珏呢,不屑杜撰,只会实话实说。
二十几位青年才俊,愣是被他鸡蛋里挑出了骨头。
谢重姒一页一页翻着,实在没忍住,掩唇笑了声,心道:人才。
直到最后一页。
这是最后一人,比她还年幼三个月,许是年纪小,被排在了最后。
名册:展佩,长平侯世子,年十七,聪敏玲珑,颖悟绝伦,为人诚善。
这次,宣珏只说了四个字,确实如此。
长平侯世家,位居江城,太|祖起兵时,护驾有功,于是太|祖下令,让其家族爵位永袭。
寻常伯爵之位,传个两三代,也就没了后续,他家却一直传承至今。
因为太|祖的恩赐,也因为长平侯府四平八稳,不谋私权,也不慕富贵,老实当个清净闲人。
谢重姒沉吟:“展佩……好像听说过。”
她思索片刻,忽然有了印象。
上一世,是见过展佩的。
最早那年隆冬的年宴,展佩入京。当时他已经继承了爵位,是个病弱的小侯爷——据说年幼就是药罐子,在望都的朔风里,更是咳得七颠八倒。苍白的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她裹在冬袄里,边斟酒边想:咳死最好。
这位祖上和太|祖情谊匪浅的长平侯,远道而来第一件事,就是面向新帝上奏,说莫要对氏族赶尽杀绝,防止其狗急跳墙,危害黎民百姓。
之后又说,杀妖妃,清君侧。
宣珏对他的话半听半不听,但还是重用过他。
后来展佩南下劝降氏族,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还真搅散了小氏族们的联盟。回京后告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