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北风呼啸中,遥遥传来一句低语,宝锦抚着左肩,眼神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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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需官受了云时的吩咐,连忙为她们重新配了车驾,第二日风雪停缓,再上路时,车中已有了温暖的炭盆。
“云将军初瞧着凶神恶煞,心地却也还好……”
季馨想起昨天那一幕,虽然心有余悸,却也对云时存下了感激,她话一出口,才想起此人不但是破城灭国的罪魁,更是令“公主”左臂折断的祸首,她嗫嚅道:“帝姬……”
“你用这等称呼,是想让我们俩都人头落地吗?!”
宝锦瞥了她一眼,重眸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犀利锋芒——
“我知道你与玉染公主主仆情深,但是从现在起,你要牢记:我,就是玉染公主!”
宝锦微笑着,平日的清雅出尘,在这一瞬间竟化为摄人威仪——
“要知道,我们即将进入京城了……”
“京城帝都……”
她咀嚼着这四个字,仿佛它们力道千钧,又好似,魂牵梦萦,黯然销沉。
“我回来了……”
声音低沉,带起无尽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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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那日,正是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朱雀大街的青砖条石,都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细腻光滑。
凯旋归来的队伍,在城外四十里的仪亭中,便由皇帝遣来的礼部官员奉旨郊迎。
新朝刚立,文官仍是极为稀缺,礼部的官员竟是由新科进士擢升不久,云时见了这些新面孔,虽然诧异,却也深感皇帝此次的隆重。
长不见首尾的队伍迤俪而入,朱雀大街上净水泼地,两旁都围得水泄不通。
维持秩序的军士们用长鞭狠命抽着,却仍抑制不住百姓的喧鼓鼓噪。
“听说终于取下了姑墨城……”
有年轻人兴奋道。
“新朝蒸蒸日上,看样子,不久便可海内平靖,天下一统了,那些个割据势力,不过荧火之于皓月而已!”
蒙受新朝恩惠的士人学子,在人群中踌躇满志道。
却也有年长者冷笑道:“胜负之理未定,说这话太早了!”
……
且不说百姓的议论纷纷,云时带了几十骑来到神武门前,自动下马而入,一行人穿过重重禁苑,终于来到大内帝阙之下。
紫宸殿的最深最高处,珠玉帐帷重重的掩映着帝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世间万物,而阶下之人却无法窥见皇帝的容颜。
帝座太深了,连日光也不能直射而入。帝座上的人,在这班光景下,要么孤寂至死,要么,便是自诩为神祗,最终走向狂悖的末路……
云时猛一激灵,将自己这危险大逆的念头泯灭无形,表面看来,仍是一副俯首称臣的虔肃。
天朝旧制,皇帝本该在太和殿中朝见群臣,直到景渊帝突发奇想,才建了这座高阶入云的紫宸殿,从此朝会尽出于此,皇帝的容颜也不再被群臣窥见——接着,便是天下大乱,再接着,便是这位陛下攻入京中,开创了新朝。
短短不过年余,他竟也迁入了这座紫宸殿,难道不知前车之鉴吗……
“贤弟攻下了姑墨城,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