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良的亲兵脸色难看,袁放已被他周遭的兵卒们严严实实围住,此时再放箭已行不通了,他呼喝一声,狠夹马腹,带着身后做骑兵打扮的死士们径直向袁放冲去。
萧厉在马背上,再次挽弓搭箭,三枚白羽箭如流芒一般朝着对面射了过去。
一支直取眉心,一支直取胸腹,最后一支射的马腿。
窦建良的亲兵在马背上艰难躲过了前两支箭,胯下战马却还是嘶鸣一声朝前扑了去,他及时弃马,在地上狼狈滚摔了两圈泄力,同时躲避裴军兵卒长矛的戳刺。
萧厉则趁着这间隙,驾马冲向袁放,大喝:“将军有令,生擒这魏将,不得伤其性命!”
跟在他身后的五百通州精锐,也都穿着从死去的裴军小卒身上扒下的兵服,只在胳膊上绑了一圈布条作为区分自己人的标志。
这般乌泱泱朝着袁放一众人奔去,现场的裴军兵卒们只当是主将那边传来的命令,顿时也不敢对着袁放等人死攻了。
只有窦建良的亲兵见势不妙,还在发狠地拼杀,带着人朝着袁放靠着。
得了萧厉示意的郑虎,带着百十来名弟兄冲过去截断他们的路,对着左右裴军小卒们喝道:“挡住这支陈军!”
他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又骑着战马,手抡战刀,黑灯瞎火的,底下的裴军小卒们只当他是某位将军,当即听令举起长矛群攻向了窦建良的那队亲兵。
萧厉则带着另数百精锐,不动声色地将袁放一行人围了起来,同裴军小卒们隔开。
袁放以为萧厉真是裴营那边派来活捉自个儿的,已力竭到拄着长枪才能站稳,却还是凶狠地咧嘴笑着放出狠话来:“小子,想生擒你袁爷爷,滚回娘胎去做春秋大梦去还成!”
萧厉没接话,用矛尖往地上一挑,将一名死去的裴军小卒身上的甲衣剥下,挑向了袁放,道:“我等是通州义军,将军换下这身甲胄,随我等杀出去。”
袁放接过萧厉挑来的裴军小卒兵服一愣,终于明白过来先前瞧见他时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军中能配备战马的,不是骑兵就是将领,但他身上那身兵服,明显又是普通小卒的。
得亏夜色深沉,战场混乱,火光所照亮的范围又有限,这才得以被他蒙混过关。
袁放暂且放下戒心,当即拆下自己身上的重甲。
只是他身上已多处负伤,甲胄一卸下,就露出了里边被染成深色的赭红里衬,亲兵们将衣物撕成布条给他缠绑在伤口处,暂且止了血,才给他套上裴军小卒的服饰。
等一行人都换了行头,萧厉便带着人往乌鞘岭撤去。
镖局的弟兄们一吹哨子,郑虎那边得了信号,也不再同窦建良的亲信们纠缠,带着人打马往回走,只留那些裴军小卒继续在那里将人拖住。
因着两侧山脊都涌下了“援军”,裴军小卒们往山上冲迎敌的不在少数。
萧厉一行人混在那些裴军里,得到了极好的掩护。
只是他们越往山上冲(),??聟魑????▊()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到最后直接一扭头遁进了火光不及烧过来的密林里。
这黑灯瞎火的,在下方谷地的将领们瞧不见,跟在他们后边的裴军瞧见了,也只当他们是当了逃兵,还不及嚷嚷开,就已被埋伏在那里接应的宋钦一行人跃起割了喉。
袁放腹部有伤,往山上跑这一阵奔袭,又扯到了伤口,溢出的血将缠在上边的布条再次染成了深色。
到了安全地界,亲兵让他靠坐在一块长了青苔的巨石旁,带着哭腔小声唤他:“将军!将军!您千万要撑住!”
萧厉刚带着人帮宋钦断干净尾巴,走过来见状,从怀中取出一枚药瓶抛过去,说:“金创药,先给他把血止上。”
亲兵们双手接住后,打开瓶塞后,仍是警惕地放到鼻尖闻了闻,确定是金创药无疑了,才解开袁放衣物,给他撒上。
凄冷的月光透过树梢洒落在林间这片空地,袁放嘴唇干裂泛白,烈性金创药洒在伤口上,皮肉如油烹火煎,他很快就痛出了一身冷汗来,却是一声痛吟也不曾发出。
在忍过最难熬的那一阵后,他听着山岭下方未曾停歇的厮杀声,鬓角往下浸着汗对萧厉道:“鄙人姓袁名放,乃朔边侯麾下武将,恩公今夜搭救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待鄙人回北境禀与侯爷此事后,必报恩公此大恩。”
萧厉坐在对面一截断木上,刚牛饮了半壶水,奔走放火又经历一场厮杀,他身上出了不少汗,索性用剩下的半壶水浇在脸上,洗了把脸上粘稠的血迹,此刻额前碎发湿透,残留着淡色血迹的脸上正往下沥着水珠,有种说不出的狂佞和野性。
他闻声抬眸看向袁放,触及他那眼神,袁放暗自一阵心惊,只觉被这林间的猛兽盯上,压迫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思索着,这青年先前说他是通州义军,但通州若有这等了不得的人物,他该有所耳闻才对。
还没捋出个头绪来,便听对方道:“不齿陈军如此下作行径罢了,举手之劳,将军无需放心上。鄙人姓萧,单名一个厉字,平生最爱结交英雄豪杰,将军若是不弃,可与在下交个朋友。”
袁放受宠若惊,单听此人谈吐,也不似那粗野之人,只不过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当下只道:“恩公如此胸怀,岂会是寻常人物?能结识恩公这等豪杰,是袁某人之幸!”
他先前听说过通州诸县各自为政,其中实力最盛的匪县和起义县一直摩擦不断,其间还有裴氏的人马掺和。
但从今夜伏击的人数上来看,怕是整个通州的起义军全军出没,也不一定能弄出这般声势,还是说……通州诸县其实一直在隐藏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