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她说什么,谢云蔚都说好。
但程晓珍知道,这人才不会舍得告女儿的黑状,她隐下心里的不舍,同谢云蔚挥手作别。
火车开出去很远了,连一点儿影子都不见,谢云蔚仍旧站在原地没离开。
“同志,你来送人吗?”说话的是个扎着马尾,语气娇羞的姑娘。
谢云蔚扫都没扫对方一眼,径直离开去了研究所。
其实晓珍要忙,他这边也不轻松,孟所长因为谢家的关系对谢云蔚不是忌惮,而是奉承了。
说实话,其实他这么时不时的给点小恩小惠,谢云蔚也挺烦的,本来没想插手研究所的事,这会儿也不得不插手。
还有孟所长的侄女孟娇,明知道他有妻子孩子来研究所的次数不减反增,还爱往谢云蔚跟前凑。
想起这些事儿,谢云蔚烦躁的皱起眉。
研究所的位置,是要好好动一动了。
程晓珍还不知道谢云蔚打定主意让研究所来个大换血,她这会儿站在华兴纺织厂门口是真感慨。
钱素梅也说:“咱们离开厂子才五六年的光景,那会儿场子多好呀,福利又好多的,是人抢着想进来,这会儿呢,职工少了一大半,全都是脸生的小年轻,咱们那一辈是一个都不见了。逢年过节再没什么节礼,有时候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但是就这样,还有许多人赖在厂里不肯走呢。”
钱素梅他们那个时候,厂子里的职位是能教给儿女继承的,爹妈下岗把位置让给子女的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过来熟人很少的原因了。
程晓珍还记着以前帮过他们家的孙副厂长,这会回来办事和钱素梅一块儿,头一个拜访的就是他们家。
以前来孙副厂长家,觉得他们家特别洋气,用着很多时髦的电器,当时他想如果以后他们家能有孙副厂长家一半好就好了。隔了五六年再过来,她反倒觉得孙副厂长家有些逼仄,从前看着好的那些电器都已经过时了。
“是晓珍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招呼两人的是孙副厂长的妻子刘家真,如今再见,程晓珍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但是刘家真已经老了很多,双鬓的头发白了不少。
刘家真:“一直听说会有人过来并购纺织厂,没想到是晓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反倒越长越好看?”
刘家真说着狠狠夸了一通,从样貌到学识到婆家,好话说了一大车。
程晓珍就想起从前来孙副厂长家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如今掉了个个儿反倒是刘家真战战兢兢了。
程晓珍微微笑道:“婶子,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就来谈一谈厂里并购的问题。之前我家和孙叔联系密切,这次回来,自然也是想着投医联系对方。”
“是是是,别看老孙老了,在厂里还是能说的上话的,年轻人也服他,你们要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好了。”
刘家真已经在知道程晓珍等人过来的第一时间,去厂里叫老孙回来了。
谁能想到呢,从前那个什么都要仰仗他们家,时不时过来麻烦他们的程家人,竟然出了一个金凤凰。先不说程晓珍嫁的人家世有多显贵,就说程晓珍这个人,如今是中央大学的毕业生了,整个金河县唯一一个重本毕业的大学生,跟金疙瘩也没两样。
再就是,程晓珍忽然过来,说要给厂里注资,手笔之大也是刘家真不敢想的。
以前还觉得老孙人傻,谁的忙都帮,没什么好处的事干了一桩有一桩,如今看来,人家老孙才不傻呢,这不回报就来了?只要人家愿意,老孙还能继续当食品厂的厂长。
这叫刘家真怎么能不尽量奉承着些。
孙建明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他进门看见程晓珍还愣了下。
怎么说呢,之前就知道程晓珍长得不错,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如今对方穿着不知道什么料子做的衣服,一看就很高档,脚上穿着一双小牛皮靴子,光着身打扮就不敢让人小看。
“是晓珍来了,好久不见我都老了。”
人家奉承自己,程晓珍也笑着回了两句。
张悦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看两人寒暄,她发现晓珍如今是真不一样了,言谈之间很会打太极,瞧着好像说了很多话,但其实都是些废话,不该答应的什么都没答应。
程晓珍的目的并不是在回来见故人,当然捡要紧的事情说,三两句之后便切回了正题。
孙建明听她细细说了一遍,规划一颗心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不瞒你说之前有人说要并购华兴纺织厂,当时我还捏把汗怕来的人要裁员,要职工们下岗!晓珍你是知道的,咱们厂的职工都是一些街坊邻居,在厂里待了十几二十年的不在少数,厂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手段。这些年厂里一年不如一年,职工们的收入也一年比一年少,我比任何人都着急,可我使不上力呀!”
这点程晓珍是相信的,就凭孙建明作为厂长这么多年,家里的布置还和从前一样就能看出来。至少说明,孙建明不是一个为了填满自己的腰包不择手段的人。
刘家真也说:“这样的,前些年我们儿子来电话说要接我们过去,老孙就是放不下那些老邻居们,怎么说都不肯走。”
孙建明的儿子在省城工作,娶的媳妇儿是省城本地人,肯定盼着老两口过去。按说孙建明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纺织厂又没什么利润可图,一直还坐在厂长的位置上,应该确实是想给街坊邻居们谋福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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