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荣华富贵,也知晓她的势利,庸俗,不择手段。那他便把他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她。
她想攀个高枝,他那就做那个她可堪攀折的高枝,她想要荣华富贵,他便金堂玉马,平步青云。
他给她描绘了那么多他们的美好,四时风物,白头偕老。
甚至此外的一切,他愿意给她最好的,他能给的。
可是即便如此,他只不过是她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你不敢违逆宁王的意思,更不想就此倒戈相向,得罪宁王,站在我这边。于是,你表面借着那飞鸽,将假的试题传出来,而实际上你暗度陈仓,借着厨房的那条鲈鱼,将真的试题递给了厨房之中的内应。可你又怕,万一事迹败露,而你又被我捏在手里,性命荣辱由我,于是你就在我的面前演了这一场戏。到最后,若是宁王胜了,你便是他的大功臣,若是宁王败了,你在我这儿便是情非得已,仁至义尽,如此而已。”
话已至此,顾湄擦干了泪,她已无话可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长期以来尽心筹谋,走到此处,已竭尽全力。
有些事没有争取到的时候,而背水一战、奋力一搏,但若真的败了,也没有什么可怨的。
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落在他手上,时也命也。
她亏欠他的,他要同她清算的,他要降下的惩罚和手段,她都受着了。
她会选宁王,是因为比起飘渺的情感,她更相信坚实的利益。
只要宁王还需要顾家,只要她不背叛宁王,日后她便是他后院中无人可撼动的侧妃,宁王就会一直是她的高枝,牢固至极。
但是邓知遥不一样。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没办法去笃定地相信,即便他知晓了她对他全部的欺骗和利用,也仍然愿意原谅和相信她。
一辈子太长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本来就孱弱易碎,像聚散有时云雾,像微不足道的尘埃。
等到她容颜尽失,等到深情耗尽,等到那些所谓的矢志不渝被岁月磨灭,那些从前被覆压、被遮盖的狰狞伤疤,便会如烂疮一样溃脓流血,让人不忍直视。
她不想做那个只能把自己的一辈子押在男人心意上的女人。
她的父亲当年要娶他姨娘时,家里的长辈也是百般的不同意,可那时他被焦姨娘迷了眼,即便挨着板子、在雪地里跪着,不论什么流言蜚语,亦不论什么颜面体统,硬是将身为歌妓的焦姨娘那纳到了府里,可后来年份日久,怎么样了呢?
两看相厌,悔不当初。
她原本一直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宁王,他说的没有错,信鸽和鲈鱼的确一个是明修的栈道,一个是暗渡的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