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哭呢……
她垂了眼睫,眼睛红红的,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邓知遥却低下了头,替她将滑到颊边的眼泪擦了,用指腹抹去:“回家吧,阿湄。”
见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乖巧巧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猫儿,邓知遥扯过她的手,握进掌心里,拉着她往慢慢地往夹道里走。
走出了大牢,外头刺眼的阳光一射,暖融融的日头一照,柔风一吹拂,让人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顾湄低下头,那只手仍被他牢牢地抓着,不曾放开过。
抬眼间,绯红的袍角在风里鼓动,他的脊背很直,肩腰宽阔,走在前面,替她挡了迎面而入的风。
此时远远的进了个差役来禀报。顾湄有些羞窘,本能地想将手抽出来,但却被他握得更紧。
那差役乖觉地低着头,不敢多看,只朝邓知遥回禀道:
“大人,郭御史家的夫人,说想求见妹妹一面。她把车在刑部大门前,停了一上午,就是不肯离开。她是官夫人,小的们不好强硬拉扯。只好前来秉了大人,拿个主意。”
顾湄眼睫颤了颤,郭御史的夫人正是她的大姐顾滟。她看向邓知遥,邓知遥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头。
顾湄一出了刑部大门,便见一旁停了辆秋香色的马车。
一个打扮雅致的贵妇人正由丫鬟扶着,站在马车旁,焦急地往里望。见着她来,扶着丫鬟的手,疾步朝这边走来。
顾湄认了出来,正是她的大姐顾滟。其实也许多年未见了。大姐出嫁的最早,又是府上唯一的嫡女,自来关系不深。印象里,待字闺中的时侯,给二夫人王氏请安的时候,那时候几乎日日都能见。大姐向来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她也曾试着讨好她,但后来不了了之了。
再往后,她出了嫁。不过是几次回门,府里有宴会的时候,远远看一眼,打个照面,也仅仅如此罢了。
记忆里,她永远姿态娴雅,举止雍容,与她的嫡母,远远看着无论是长相上或气质上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大约因着自家宠爱加身,她自有几分高傲或金贵在骨子里。
如今看她从风里远远走过来,形态消瘦,面有焦急忧色,没了往日那副端庄从容。
顾滟性子向来是直一些的,她好不容易等到了顾湄出来,走过来,搂住了她的手,便急问道:
“九妹,你可见到父亲母亲了?他们可好?里头情形如何?”
顾湄被她扯着,一时想起的是牢狱中那种脏污不堪的境地,耳边一时又是嫡母王氏叮嘱她要转述给大姐的话,一时不知该说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