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抱歉,长官们——咱们碰到了一点不可心的小事故,”托马斯边说边摊开两手,露出谄媚的笑容。
打头的红外套一听托马斯的口音,便丢下个鄙夷的眼神,他脸色发紫,但比不上身上制服鲜艳。
“处理掉——快点,”他厉声说,托马斯抬手到额发,恭顺地致了个礼,转身帮本杰明推车去了。
“是是,各位老爷,这就去,”他说。
我和查尔斯趴在上方关注着这一切。约翰和威廉坐着,脸藏在影子里,也在观看。红外套们既没有果断绕路,万幸更没有帮托马斯与本杰明一起把车扶正,只是袖手旁观。卫兵头子越等越光火,终于爆发了。
“喂,再搞不好,别怪我们碾着它过了。”
“请别这样,”我见托马斯向我们趴据的屋顶瞟来一眼,又给端坐蓄势待发的威廉和约翰使了个眼色,两人手已经摸上剑柄,他说出了行动暗号:“我们就快好了。”
本杰明应声拔剑,一气呵成地刺穿了离他最近的士兵;卫兵头子还不及反应,托马斯也发动了,一把匕首从他袖口滑出,瞬间嵌进了对方眼窝。
与此同时,威廉与约翰冲出藏身地,三人继而倒在他们剑下。我和查尔斯从高处跃到地面,对离我俩最近的数名士兵发动了奇袭,解决四个。我们甚至没让他们有尊严地断气,因为担心衣物沾血,在他们一息尚存时就扒走了制服。没多久,我们将尸体拖去旁边的马厩,把栅门关上闩好,回到广场。六名红外套取代了九名。一支新押运队诞生了。
我环顾四周。方才行人就稀少,现在彻底走空了。我们完全不清楚谁目睹了这场伏击——是深恨英军、巴不得他们倒下的殖民地人民?还是皇家部队的支持者,这会儿已经直奔南门堡,警告塞拉斯此地出事了?总之时间不多,不能再耽搁。
我跳上驾驶席。莫霍克女人在镣铐允许的活动范围内,稍微坐远了一点,看向我的目光戒备而充满敌意。
“我们是来帮你的,”我尽力安抚她,“还有那些困在南门堡的人。”
“那把我放开。”她说。
我抱歉地告诉她:“现在还不行,要等我们混进去以后。我不能冒这个险,在大门口检查出岔子。”她回敬以厌恶的神色,仿佛在无声传达“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一定确保你安全,”我强调,“我保证。”甩动缰绳,马匹开始前进。伙伴们走在我左右。
“你对塞拉斯的军事力量了解多少?”我问莫霍克女人,“我们大概会碰到几号人?他们采取怎样的防御?”
可她一语不发。“你值得他们单独护送,对他一定很重要,”我尚未死心。她照旧不理不睬,“希望你能信任我们……不过我理解,警惕才是正常的。那请便吧。”她还是不言语,我意识到自己在白费口舌,决定闭嘴。
我们最终抵达要塞,一名卫兵走上前。“停车。”他说。
我一勒马缰,和我的红衣军减速停住。我视线越过她投向卫兵,压了压帽檐:“晚上好,先生们。”
看出来了,哨兵没心情说笑。“报上事由,”他直截了当道,同时饶有兴致、色眯眯地朝莫霍克女人看个不停。她憎恶地盯了回去。
那一刻我思绪万千。初次踏足波士顿,我本想见识见识英国的治理为这片疆域带来了怎样的改变,我们政府对这里的人民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可莫霍克原住民冷眼看透一切,所有变化都是往坏里走。我们道貌岸然地谈拯救这块土地,实际却在蹂躏它。
回过神,我指指女人。“给塞拉斯送来的,”我说。卫兵点头,舔了舔嘴唇,轻叩几下大门示意里面打开,我们得以缓缓通过。要塞内部很安静。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城垛附近,低矮的深色石墙上,一排大炮齐刷刷对外,遥指波士顿尽头的大海,红外套肩扛火枪来回巡逻。他们害怕法军发起攻击,全神贯注于城墙外,马车驶过都没有看第二眼。我们尽量装得随意,停靠在一块避人耳目的空地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劈开镣铐。
“看吧?我答应过的,现在放开你。好了,如果你肯听我解释……”
她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拒绝。她最后瞪了我一眼,从马车上跳下,消失在黑暗中。我定定地目送她远去,满腔心事未了;我还想向她澄清自己的行为,还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
托马斯打算上去追,被我制止了。
“让她走吧。”我说。
“可她会出卖我们的。”他争道。
望着她片刻前呆过的地方——她已经成为一段追忆,一缕幽魂了。“不,她不会的。”说罢,我下车环伺,确认方方正正的场地内没有别人,便把大家叫到一起发布指令:悄悄放走俘虏,别被人发现。他们冷峻地点点头,各自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