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白鹿礼其实是宗祠党当年安插得最深的几个密探之一,宗政寺那些浩如烟海的卷宗里的每一件事都牢牢地烙印在他的脑子里,所有对这个闲人不设防的谈话,也句句落进他的耳中。
最平常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护。
最简单的钉子,埋得最深。
“没有人发现你过来吧?”白师道淡淡道。
“没有,在庆丰楼发现您挂了代表紧急情况的白色酒旗,属下立刻就安排了亲信家丁带着我的马车去了戏楼,我是在包间里换了衣衫偷偷从后门趁人多时候走的,肯定没有人跟着。”白鹿礼忠厚的神情一扫而空,眼睛里闪烁着精炼的光。
“那就好,”白师道满意地点点头,“最近那帮阉人又有了新动作,你有听到么?”
“有所耳闻,好像又打算拟旨召一个新的王爷进天启当皇帝。”白鹿礼嘲弄地咧了咧嘴,“不过这现在就是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幌子,没有哪个王爷会笨到接这份催命符的。”
“不,这次不一样。”白师道缓缓道,“那道所谓的拟旨已经装样地给我过目了,不过这一次,他们可能会踢到铁板。”
“恩?”白鹿礼不解。
“这一次,他们召的人,是翼王。”
“翼王?”白鹿礼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神色突变,声音都有了一些变化,“你说的,可是那个翼王?”
“是的,就是那个翼王。”白师道一字一顿地说,从怀里摸出一块暗金佩牌,“带着我的手令,秘密出天启,调集我们剩下的所有人手,从晋北一路将他护送进天启。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孤注一掷也在所不惜,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有可能重振大胤危局,那就是他了。”
“了解。”白鹿礼接过暗金佩牌,明白这场布置了三年的赌局,终于要开始掷骰。
是的,就算所有的王爷不敢接旨,阉党一手遮天,也只有这个人敢顶着全天下的刀兵进入天启,踏上太清殿,坐上龙椅。
被喻为武力天下无双的羽林军左将军吕眉山,也曾说过,这个人是当今世上他唯一完全没有把握能打赢的人。
翼王,白棣。
剑圣,白棣。
作为九州最神秘最可怕的刺客组织,天罗山堂每年从九州大陆遴选出资质过人的幼年男女培养杀人之技,他们所要经受的那些苛刻训练就算是强壮的成年人也难以承受,更不用说接踵而至的各种死亡考验。而那些凭借过人的天资和幸运在几年的锤炼之中活下来的人,莫不是千里挑一的精英。
这些每日几乎连睡觉都在练习着如何杀人的少年少女们,最终都要进行一场被命名为“试锋”的考验。
跟随着“守望人”进行一次刺杀任务,给予这些初出茅庐的年少杀手们的任务难度不亚于任何一个本堂的精锐刺客的任务。
因为杀手不允许失败,年龄和经验都不能当作借口,任何失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死亡。
平时训练成绩最好的人总是最先“试锋”,而其中的大部分人,再也没有回来。
而活下来的人,则成为天罗山堂的正式刺客,山堂的内部将他们称为——
“刀”。
天罗山堂的本堂主要由苏、龙、阴上三家组成,每一家都有对应的家主,负责本家族内部事宜,而总领这三大家族的人是天罗山堂的首座,也被称为“老头子”。
苏家家主,苏老,现在正端坐在内堂上首的太师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家近年来最年轻优秀的男孩,苏夜。
“‘试锋’的事,苏彦和你说了罢?”苏老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彦师范已经告诉我了。”苏夜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裂缝。
苏老点点头,伸出手,他身后侍立的一名精状的男人立即递上一张半透明的薄纸。苏老接过那张纸,略略扫了一眼,将它递给了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