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兼竹选的房间位于院子角落,远离了练武场和其他人的住处。
他进屋后低头挠挠黑羊软乎的卷毛,将它放在床脚,“乖崽,我们的协议依旧有效。”
黑羊“咩”了一声,兼竹补充,“但别让怀妄知道。”
黑色的脑袋迅速点了点,就算兼竹不说它也不会叫怀妄知道。
兼竹见状满意地笑了笑,抬眼环顾一周。屋内是常见的陈设,一榻一桌一屏风,窗台下一张大书桌,笔墨纸砚应有尽有。
雕窗半开着隙出一道缝,风从外面吹进来,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
兼竹掌心一收“哐当”将雕窗关得严丝合缝,又在桌上点了盏烛火。微弱的火光随着空气细微的流动烛影绰绰,投落在兼竹面上,将他的影子落了一床。
虽说这是给杀手住的屋子,但布置得并不清苦。也许是天级成员住宿条件好,兼竹坐在这榻上只觉得床榻弹软,被子的面料也很顺滑。
眼下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兼竹耳力超乎常人,就算不刻意去查探他也能隐隐听见远处练武场中传来的打斗声。就是不知他进屋后怀妄住了哪间?
住哪间都好,不要来干扰他入梦就好~
兼竹暗搓搓地打着小算盘:反正他们晚上即便是同住一屋也不会干别的,怀妄修炼、他入梦,分开住正好各不相干。等第二天各自圆满、神清气爽地做正经事岂不更好?
理由充分找好,兼竹没了心理负担,他翻身上床掏出小话本打发时间。
这个小话本倒不是江潮云写的他和怀妄那些前尘旧爱,而是从薛见晓那里搜罗来的一些民间话本。
他准备看看找点启发,为他和怀妄的小话本添砖加瓦。
…
话本一看便入了迷,大半本看完,兼竹从中抬起头时外头天色已晚,没了人声,估摸着接近子时了。
他便收了话本躺回床上,同床脚的黑羊说,“阿黑,送我入幻境。”
“咩~”
随着一声羊叫,困倦顿时如潮水袭来。兼竹也不怕黑羊会对自己有二心,毕竟剑鞘从属于他,而黑羊从属于剑鞘。他便放松了神识让幻境将自己拖入其中,眼前很快场景一转——
还是熟悉的蒹山。
只是天色看着像是快要日落,不如上次阳光明媚。兼竹也不在意,他是来见怀妄的,又不是来晒太阳的。
他这次轻车熟路,迫不及待地穿过林间径直走向自己的小院。
“苍誉!”
刚出树林到了小院门口,兼竹就叫了一声。一眼看去,满树桃花开得繁盛,树下一桌一椅,院中无人。
兼竹愣了愣又往前走几步,四下打量,“苍誉?”
接着他穿过院子推开屋门,“吱呀”一声光线透入屋中,映亮了屋内温馨的陈设。床榻上被子还掀起了一角,书卷也半开着,明显是有人生活的痕迹。
但他要找的那个人却不在。
激动的心情瞬间熄灭了一半,兼竹停在原地,忽然想起了怀妄渡劫后的第二天。
历劫的场地被天雷轰得寸草不生,遍地焦黑。他翻遍整整一座山都没找到怀妄,只有屋中两盏凉透的茶杯,院中还有雷劫前一晚怀妄钓回的三条大肥鱼,“啪啪”扇着鱼尾待人来宰。
兼竹心头咯噔一下,蓦地有点慌:他是来幻境里找快乐的,可别给他化回了渡劫后的时间。
——那岂不是噩梦重现?
他又念了一声“苍誉”,大概是执念太深影响到了幻境,话落便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兼竹回头就看熟悉的人站在门口。
怀妄一脚踏进屋里,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面上神色模糊不清。兼竹松了口气,也不管为什么这次的人像没有上次高清,他几步走过去拉着怀妄,“你去哪里了?”
“出去给你抓了只野兔子。”
“我还以为你跑路了。”
兼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我能跑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