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青娥追着茹茹出来,和冯老爷打上照面,干巴巴见了礼,牵上摔疼了的茹茹,随冯老爷去往暖阁答话。
白姨娘与青娥道:“适才不当心,老爷撞到了小姑娘,摔坏了衣裳事小,你好好问问她,摔疼了哪里,有没有伤到骨头。”
青娥称谢去问茹茹,茹茹摇摇小脑袋,扭着身去抓后背的衣摆,“青娥,好衣裳坏了。”
“坏了就坏了,回头我请人给你补。”
母女俩说完话,一抬头就见冯老爷坐在上首将二人睃视。青娥眼神闪躲,与之见礼。
白姨娘在旁接过岫云端上来的茶盘,将茶叶三洗三泡。白姨娘动作轻缓,瓷杯相触,发出细微脆响,拨动着青娥紧绷的心弦。
一时分不清是她牵着茹茹,还是茹茹温热的小手在给她带去安慰。
冯老爷吹吹茶汤,凛眉看向下首青娥。
与盛装打扮的茹茹不同,她反而穿得素净,青绿色短衫罩着浅紫的百迭裙,发髻也只由一柄银钗松松挽就,藕荷色的绢儿卷在腰间。轻轻盈盈本来悦目,偏长了张春色动人的脸,又是被家里爷们领回来的,初见便只叫人感到轻浮。
“我听说,你原先在这附近经营一间酒铺?”
“回老爷的话,是,我起先在冯府巷口有过一家酒铺,与未婚丈夫合伙,后来因为矛盾,婚事告吹,酒铺也不能再合伙经营下去,便关张离开了江宁。”
这些话都是来前和冯俊成对好的,她又惯会骗人,只肖眼睫微垂,娓娓道来,便十分叫人信服。
如此冯家人不至于太为难她,说到底她就是曾经与人有过婚约,孩子身世不明,又恰好在冯府外开设过酒铺,有蓄意勾。引之嫌,其他的不过是男人纳妾那点稀松平常的事。
“矛盾?什么样的矛盾能闹得将未婚夫妻拆散?”
冯老爷话音甫落,就见冯俊成衣袂摆动着赶来。
他赶来救驾,一掀袍角迈过门槛,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五年前她本安稳度日与未婚夫筹备婚事。是我对她见之倾心,登门纠缠,使她与未婚丈夫生出嫌隙,就此离分,她自觉羞愧不知如何面对,也从此离开了江宁。”
这么说,倒也不假,只是省去了当中暗藏的骗局。
董夫人在后边搀着老夫人跟进来。这些话她们都听过了,知道有多荒唐,因此专程追着冯俊成过来,担心父子两个一言不合又要动用家法。
“你再说一次?”冯老爷果真震怒。
冯俊成两臂举过身前,拱手欠身,“是儿子拆散了她的婚姻,又害她独身带着女儿流落在外,她没有错,错的是我。”
“什么叫你害得她?”冯老爷乜目正声,“你是说,这小姑娘是冯家的骨血?”
冯俊成脊梁笔直,再度倾身。
“孽障!”
瓷杯陡然从冯老爷手中脱出,落在冯俊成身前,四分五裂。
茹茹小脸都白了,猛然抱
紧了青娥的腿,畏惧地凝望上首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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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茹怕得不行,头发丝都在戒备,冯老爷话音一出,她像是得了不容拒绝的命令,连忙撒开青娥,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的瓷片。
“嗳唷!”董夫人惊呼一声,好在茹茹已经被冯俊成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没摸到锋利的豁口。
董夫人心尖都颤了,她从来是冯俊成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早就认准了这是她的孙女,去动动茹茹的小手,“小乖乖,这些年在外头苦了你了,不是叫你去捡呢,昂,不哭了,不哭了,哎唷我的这颗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