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仲平与韦若昭返回荣枯酒店。虽然独孤仲平一再强调自己没有生气,韦若昭却始终觉得心中有愧,一路上东拉西扯,用尽办法想逗独孤仲平开心。只是独孤仲平何等聪明,很快便明白了韦若昭的用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荣枯酒店门前,韦若昭正要迈步进去,独孤仲平却突然停下脚步。
“没有啊……”韦若昭一愣,忙掩饰道,“怎……怎么会?”
“真的?”
独孤仲平一脸严肃地注视着韦若昭,他的言辞一如往常,可眼神中透露出的质疑之意却让本就心虚的韦若昭深感不安。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韦若昭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就算不是天衣无缝,但至少每次与李秀一见面都是小心翼翼避过独孤仲平耳目的,酒店里的人也不知道她出去干什么,至于金吾卫就更不可能了。
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是方才和李秀一的交谈中露了马脚!韦若昭想着,以独孤仲平的头脑,骗他只怕是不可能了,与其这般提心吊胆,倒不如坦承其事来得痛快。可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要是他以此为由赶自己走可怎么办呢?
韦若昭胡思乱想了好半天,一抬头才发现独孤仲平还在看着自己,神情似乎更加严厉了些,只听他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等着你回答呢!”
韦若昭一时语塞,她知道再撒谎只会让事情更糟,索性把心一横,道:“师父,对不起,这个案子会出这么多枝节,其实……其实都是我的错……”
韦若昭就在荣枯酒店门前将自己与李秀一见面,并将案情透露给他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独孤仲平。而独孤仲平默默听完,一直板着的脸上却露出笑容。
“不容易嘛,憋了这么久才说出来,我还以为方才在衙门里你就该忍不住了呢!”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韦若昭吃惊地张了张嘴,“那你为什么……”韦若昭不禁不满起来,道:“好啊,敢情你就是故意看我的笑话!”
“明明是你欺瞒我在先,”独孤仲平显然心情不错,“你且说说,该如何弥补啊?”
韦若昭刚刚放下了一半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想了想,怯怯地道:“那你说呢?”
独孤仲平一笑,道:“也罢,你就给我讲讲韦若昭在上阳观的故事吧!”
原来他是想这样弥补啊!看着独孤仲平笑眯眯的样子,韦若昭心中突然就涌起一种强烈的愿望,马上就把自己之前遭逢的一切告诉他!对,就是现在,再也不提什么交换秘密的话,再也不想什么吃不吃亏,不管他会不会也给自己讲讲他的故事,他当然一定是有故事的。就是现在!她的秘密已经保守了太久,她已经守得太累太不耐烦了,她想立刻就找一个人来分享。也许她许久以来,就是在找那个愿意与之分享秘密的人?
暖洋洋的日光照进阁楼,带着些静谧与慵懒的气息。正是午后,独孤仲平与韦若昭在窗前相对而坐,听韦若昭讲起发生在上阳观的往事。
从前有个姑娘叫陈玉珠的,她爹妈逼她嫁给表哥,她不同意,他们就送她去了上阳观,打算让她在那里修行,一直到出嫁的时候。而陈玉珠第一次与韦若昭见面,就是在上阳观山门前的芙蓉树下。
正是花开时节,一树树芙蓉花开得正艳。陈玉珠挑开马车上垂挂的珠帘,就看见上阳观女住持济元道长已经带着几个年轻女冠静候在山门前。
“仙姑啊,这回可要麻烦你啦!”陈玉珠的父母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陈夫人已经热情地上前拉住济元。
济元微笑着施礼道:“夫人不必客气,陈大人既是本观的大施主,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旁边一脸严肃的陈大人当即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还请仙姑从严管教。若是不听话,任打任骂,我们绝无怨言。”
陈玉珠这时也被丫头搀扶着下了马车,站在父母身后,噘着嘴,显然一脸的不情愿。
“玉珠啊,还不快过来见过住持。”陈夫人说着将女儿拉到近前,陈玉珠却只敷衍地朝济元点了点头,便又将目光投向别处。
父亲对陈玉珠的态度有些不满,怒道:“这孩子好没规矩!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和你表兄成亲前,哪儿也不许去,就待在这里,凡事都听仙姑安排!”
陈玉珠哼了一声却站着不动,济元也不以为意,只淡然唤了声:“玄清。”
一个与陈玉珠年纪相仿的女冠从队列中应声而出,一身青灰色道袍,样貌倒也白净,只是瘦瘦弱弱的很不起眼。
“玉珠姑娘在本观修行期间就跟着你吧!你要多照应她。”济元朝玄清吩咐道。
“是。”玄清低低应了一声,继而朝陈玉珠施了个礼。
陈玉珠却只瞟了她一眼,便不屑地将脸转了过去。
陈氏夫妇又和济元寒暄了一阵才离开道观,陈玉珠的行李也由随行的仆从搬进了女冠们居住的屋舍。陈玉珠自然被安排和玄清同住,玄清捧着一套被褥和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道袍进来,微笑道:“这是观主替玉珠姑娘准备的道袍,姑娘试试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