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东家就要进城了。"
贺大年声音刚落,钱同才想起来,忙躬身上前,"老爷,我们的车马坏了,小的向同行商队借来了一辆车,如今到了厩,车也该还了。"
姚宜闻顾不得去思量赵家人的话,吩咐下人,"将东西搬到我们带来的车上。"
姚老太爷的车马向路边靠过去。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向两边避让,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然后是车轮压在路上的声音,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车队从不远处向这边走过来。
"这是谁啊?"
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拉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一行车马上。
"是米粮,呦,是朝廷押运的。"
看着威武的隶卒,人群又向后让了让。
"是巡漕御史进京了。"
姚宜闻听到身边同僚的声音。
姚老太爷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握住姚宜闻的胳膊,"快,就是……就是这个崔奕廷,你六弟还在……还在那里。"
六弟跟着巡漕御史被押送进京。
姚宜闻上下活动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摸清楚这位新上任的巡漕御史崔奕廷的脾气,这个人从前就是个赋闲在家的纨绔子弟,不上书院,不养名声,这次突然之间就冒出来,连崔家上下都觉得蹊跷,户部尚书崔大人那边也打听不出消息来,谁也不知道崔奕廷在耍什么手段。
今天在这里遇到崔奕廷。说什么也要上前说话,否则将来要如何拜见,怎么提起六弟的事。
姚宜闻向前看去。崔大学士他还是认识的,现在已经不是才入仕那会儿,官职不高,家境也不算殷实,虽然娶了沈氏,还不能将岳家的身份摆出来,人前人后都要弯腰。比自己官职高的就不说了,不如自己的也要客客气气,不管应付什么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之后,他开始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没有什么交情一定攀不上,凡是人做的事。都能想方设法地办到。即使见到御史言官也没什么好怕,反正他不是奸佞这些年还算得上洁身自好。
姚宜闻脸上开始摆出熟络的神情。
等到马车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跨在马上的崔奕廷。
姚宜闻迎过去。
崔奕廷高高地坐在马上,显得身姿更加的笔挺,高头大马不停地打着响鼻,崔奕廷一动不动,垂着眼睛看姚宜闻。
姚宜闻在京里这么多年,面对达官显贵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如今看到崔奕廷却说不出话来,寻常的人都能从眼神儿里攀出交情。这崔奕廷看不出端着架子,眼睛里却完全是冷冰冰的疏离,一下子就将他提起的几分官架子压了下去。
姚宜闻脸上熟络的神情顿时僵硬下来。
"可是崔大人?"姚宜闻停顿了片刻张开嘴。
崔奕廷颌首,眼睛垂下来,整个人挡住了阳光,抿起嘴唇。
巡漕御史官职不高却办的是内差,谁都知道得罪不得,他这个侍郎也要在崔奕廷面前称他是大人,一是多了些礼数,二是给足了面子。
可崔奕廷脸上还是没有半点的动容。
姚宜闻微微皱起眉头道:"本官吏部侍郎姚宜闻。"
他早就猜出来,人他是不认识,但是假惺惺地摆着官架子,陈宝告诉了他前面的人是姚家老太爷,能接姚老太爷的人自然就是姚宜闻。
不过尔尔。
才几句话就想要用官名来压他,崔奕廷扬起眉角,看也不看姚宜闻一眼。
"京里的行势本官不懂,姚大人等在这里是要贿赂本官,帮你弟弟脱罪?"
冷冰冰地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