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姐姐,皇上赏赐颇丰,我自己也有计较,以后不出意外,都不用给我送钱了,王府里开销巨大。你若有急用,才要记得找我。”林其琛推拒地飞快,最后反客为主,为她的体己担忧起来。
“难得相聚,这种推来推去的话太过浪费。”林七许难得正色,道,“皇帝的病因你记在心里便好,谨记莫要戳破。此乃大忌,换做旁人或许还好,偏偏我在摄政王府。其琛,为难你了。”
“姐姐还说不要互相推诿。我只怕摄政王对姐姐的心思有所膈应,前些年,摄政王府还揪出过一个细作,可是太后派去的眼线呢。”
林七许细细问了问。
“具体我不知,回府后,你可以小心地打听下。”林其琛又压低了点音量,道,“那杜守备似乎也和太后脱不了干系,至于昌平伯府,这回走到头了。摄政王定要洗清自己,因此决计不能帮扶他们。”
赵氏能如此猖獗,借了不少昌平伯府的势。
“是呀,府里的尤侧妃,明面上是昌平伯夫人的外甥女,实则存了与我一般的心思。这会儿,算是墙倒众人推。没人愿意,也没人敢。”
有爵人家,或还有感慨和兔死狐悲的不安。可对于这姐弟俩,那些依仗门第,胡作非为的官宦权臣,只像附骨之疽,唯有彻底铲除,方能还世间一个太平清明。
“姐姐,我别的什么都不担心。只怕你有难在时,我无法相护在侧。小时候,你长得比我高,身体比我好,时常护着我,把好吃的留给我。我那时总想快些长大,好变得有能力,有出息。可到头来,我仍是一无是处。”
起码,于你,我拼尽所有,也无法令你更开怀,更舒适。
建功立业,功成名就。又如何。
御前杀敌,救驾升官。可你依旧活在摄政王府里,对一个男人必须服从,对一个女人必须尊敬,一言定一生的水生火热。
林其琛有点伤感。
“到头来?”林七许并未如常劝解,只喃喃自语,“哪里才是头呢?其琛,不要回头,也不要以为已经到头。人生,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无常。”
“我若回,怎堪入目。”林七许笑着,却比哭还难看,“你不要为我抱不平。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你的姐姐是正妻,被另外一个女人用不入流的手段强行搅和,你怕能扎个布娃娃咒死她。”
布娃娃又是姐弟俩的一段往事。
从前恨赵氏恨得泣血时,便会找来点碎布,夜深人静地偷偷扎,她在床板里藏了好几个各式各样的,戳满了针孔,断手断脚的滑稽样。
“王妃待我很公允,同赵氏比,真是云泥之差。”
林其琛心里嘀咕,再好能到哪儿去,面上自然一副虚心受教的乖模样。
他在姐姐面前,并不愿意多暴露性情里的阴暗面。
每个人,都愿意自己在所爱的人前,是一只闪闪光,圣洁高贵的天使,有着洁白的羽翼,有着通灵的法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她还是谢儇的亲姐姐,姐妹俩关系很好。”
多么荒唐的姻缘。
多么可悲的世事。
不过,林七许拥有世上最百折不挠的心智,她亲昵而打趣地笑:“指不定日后,你还得唤人家一声姐姐呢。”
她谨慎地瞄了眼在亭外放风的燕竹,特意扭过头逆着风说道。
“其琛,姐姐终会让你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