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国从齐天翔惊愕不解的表情中,突然感到自己的怨言和不满有些突兀,而且这样直白的口吻也有些冒昧。尽管心中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毕竟还有着明确的上下级关系,而且距离还在不断加大,这样直接的冲撞或对抗,不但不明智,甚至是愚蠢的。突然意识到这一层,唐建国口气立即和缓了下来,脸上也挂上了歉疚的笑容,“你看我这直筒子脾气,一着急就忘了分寸,实在是不应该。”
说着话,慢慢地在齐天翔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缓缓地解释道:“是这么回事,中纪委组织了一个全国性的宣教活动,主要是针对党风党纪方面的问题,以及作风建设方面的总体要求,开展以整纲肃纪为主要内容的宣讲巡视活动,将重点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省区,进行有针对性的宣讲,并结合案例剖析,达到理清思路,宣传典型,强化作风建设和监督监察的目的。原本的宣教中心主体实施的工作,由中心主任出面也就可以了,刚才宣教中心来电话,指定我参加这次活动,认为我实际工作经验,以及实践能力更适合事例的宣讲。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想着可能是你的安排,来问问你。”
“实在对不起,刚才有些冒失了,抱歉!”唐建国说完了缘由,接着又是真诚地表示着歉意。
齐天翔摆摆手,制止了唐建国的道歉,拿起桌上的香烟,掏出一支递给他,点着火慢慢地抽着,温和地看着唐建国,心里却在等着他的表示,嘴上却是谦和地说道:“都是老伙计,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直来直去不是很好嘛!”
唐建国进门齐天翔就看到了,或者是感觉到了他的进门,却祥装看文件地埋头在书桌上,似乎并没有现他的进门,直到他直统统地质问,也祥装不解和迷惑。他知道,唐建国此举的用意很明显,第一是质疑,第二就是挑衅。质疑是突然生的变故使他不解,也想不通,而且也会第一时间利用自己的关系落实事情的起因和缘由。挑衅就有着明显的意味,如果是齐天翔的决定,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以打击报复,或者排挤异己来引起争端,尽管没有必胜的把握,起码可以造成一定的口实,使事情变得复杂。齐天翔任何的反应都会带来不利的后果,唯一的应对策略就是迷惑不解,毕竟直接的对抗唐建国还是不敢的,只是一种尝试,或者试探。下来的反应肯定是道歉,是自己退却使剑拔弩张的气氛消融,从而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三分。
果然不出齐天翔所料,情形一波三折,很快就倒向了有利于自己的一边,因此齐天翔温和的表情和微笑是自内心的,那是强者或胜利者的微笑,“这件事我知道,前几天接到过中纪委的通知,说起过这件事,想着时间还有几天,而且还会有后续通知之类的正式文件下,等出院回来再说。正常对应的工作配合,以前也是经常有的,宣教中心的工作由宣教中心积极参与就是了,全力配合积极协助是我们基层纪检部门应尽的义务,这本就是无可非议的事情。”
“快到年底了,所有事情都挤到了一起,正是需要你这位大将施展拳脚的时候,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呢?”齐天翔和善地望着唐建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着:“要不然我以纪委的名义与上边协调一下,说明咱们这边的情况,让他们通融通融,换宣教中心老李代你去?”
齐天翔的调侃使唐建国有些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齐天翔的话语中真假的成分,更不明白齐天翔在里面所起的作用,以及真正的用意。看似随意的交谈,其实每句话都不简单,而且齐天翔的解释又合情合理,这么多年纪委系统的工作经历,唐建国很清楚齐天翔所说的正常情况。同时也明白齐天翔所说的建议意味着什么,为一个人的某种原因推翻上级机关的决定,不是不可能,但产生的影响或副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到上级机关挂职或参与活动,本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很好地展示能力和才干,更重要的是有机会认识一些上面的重量级领导,借此铺开上升的通道,宣教中心的老李替代自己,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或威胁,这样的机会怎么也不能拱手相送。尽管这样的结果可能会让一些人失望和不满,但毕竟事关自己前途的事情,还是不能轻易放弃。何况蹚浑水的事情,这几年也干的不少,好处却没有捞到多少,早就有些厌倦了,还是出去躲躲清静也好。
“还是算了吧!既然是已经定了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改变了,这样对单位对我都不好。”唐建国望着齐天翔专注的眼神,赫然地咧嘴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玩笑着说:“我还想进步呢!不能自毁前程不是。”
说着话站起身,坚定地说:“我老唐坚决服从组织安排,这两天交待一下就去报到。”
齐天翔也站起身,含笑目送着唐建国转身离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将心中积郁的闷气也一并吐了出去。唐建国的反应没有出乎齐天翔的意料,他知道唐建国会有这样的反应,能去中纪委参加这样的活动,本就机会难得,怎么可能放弃。由此也更为佩服郑明的智谋的精妙,以及经验的老到,权谋已经在他们那里修炼的炉火纯青,变成了一种不显山不显水的艺术,随意的变幻运用就能产生奇妙的效果,确实比自己高明太多了。就像今天这个事情,单刀直入地去与唐建国谈,也能达到这样的结果,但效果却会大为不同,而且还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不一定能够收获这样的完胜。
放下了唐建国的事情,齐天翔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十一点半多一点,就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思路,拿起来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河州市副市长梁冰玉办公室的电话。
对于时间的把握,齐天翔渐渐精到起来,以前在学院时,他就是以时间观念强著称,进入机关一会,几年的侵染,对时间有了更深的体会和感悟。这个时间段开会的也基本散会,午宴尚未开始,领导一般会回到办公室,稍微休息一会,或者简单地处理一些事情,下午一般不是接着开会,就是会安排一些活动。对于副职干部,一般不会上午安排大型的活动,除非有重要的活动或重要人物,会改变副职的工作规程。这个时间,如果没有正职参与或组织的会议,大多的副职都会有一些小范围的协调会议,也基本会在午饭之前结束。
电话打到办公室就是这样的考虑,如果在办公室,就说明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可以说自己的打算。如果不在办公室,就需要重新考虑思路和方式。
结果证实了齐天翔的判断,梁冰玉就在办公室,而且似乎是专门在等他的电话一样。
“喂,哪位?”梁冰玉的声音柔和,透着女干部的亲和力和善意,传递着温馨的意蕴。估计也是来电不十分熟悉,梁冰玉的话语礼貌周全。
“我是齐天翔。”由于不是十分熟识,齐天翔先自报家门,而且说话尽量平和,“我们的女市长很闲在啊!”
“齐书记,你好!”听到齐天翔自报家门,梁冰玉还是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齐天翔会亲自打电话过来,也疑惑电话的来意,不由谨慎地说着:“没想到您会来电话,您有什么吩咐?”
“别乱猜疑,纪委书记不吃人,也不吃你的饭,用不着紧张。”齐天翔尽量温和地活跃着气氛,想着怎么顺利地引入话题。
“吃饭不怕,吃人更不怕,就怕齐书记交办任务。”梁冰玉也是急于知道齐天翔打电话的用意,尽力拉近着彼此的距离,随即补充道:“就怕能力不足,水平不够,完不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没那么严重,反腐倡廉有老洪盯着,而且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布置任务,姑且算是有事请你帮忙吧!”齐天翔打着哈哈,慢慢说着自己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