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红旗社区,重新坐上中巴车,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张世平,缓缓地说:“刚才不让你说话,现在你可以说了,想说些什么?是对刚才的社区改造说些感慨,还是说说你下来要带我们看的安居工程。”
“感慨就不了,刚才社区的赵主任已经添油加醋地替我说了不少,再说就有些王婆卖瓜的意味了。”张世平望着齐天翔,呵呵笑着说:“再者说,安居工程我只是一个摘桃子的,说多了更有争功摆好之嫌了,还是让李区长具体跟二位领导讲讲吧!”
张世平的话让李万东有些意外,不由惊诧地看了张世平一眼,遇到的是鼓励的神情,就定了定神,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一眼,认真地说:“张书记让我说,我就把我知道的情况跟齐书记和吕市长汇报一下,由于我来得晚,只能是知道多少说多少,说不到的地方请领导们谅解。”
“这几年咱们东城区没有在这类事情上进行过投入,也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和规划,因为面对东城突出的经济成就和贡献,安居工程和社会保障工作并不显得十分突出,甚至根本提不上议事日程。”李万东望着齐天翔和吕山尊平静的眼神,有些激动地说:“没有钱,更没有精力规划这项工作,却有钱盖办公楼和所谓的公务员小区,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以形象工程和改善公务员居住条件,稳定干部队伍和廉政建设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宣传。张书记过来之后,果断将已经竣工即将交付使用的办公楼五层以上全部封闭,东城区五大班子就在这五层楼里办公。更绝的是,将待分配的公务员小区中的两栋楼进行了重新的布局和分隔,另外进行规划,使得原本三栋楼的公务员小区只剩下了一栋楼,具备居住条件和可能要入住的一百多户,只能在着一栋楼里面进行选择,很多想要改善的领导干部只能放弃,使得这栋楼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公务员小区。”
“就是这样的改变,却引起了一片哗然,各种议论和非议铺天盖地。”李万东缓了一口气,有些忿忿不平地接着说:“有说张书记这是刁买人心,借关注民生和群众疾苦的名义,获取个人政绩和名誉,是典型的摘桃子派,不顾公务员死活。还有的说的更直接,说张书记此举就是为了给他弟弟解决住房问题,甚至有人说就这一个事情,张书记至少受贿一百多万,可能还更多。”
“这些反映我也听说了,而且不止一个渠道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齐天翔望望张世平,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李万东脸上,淡淡地说:“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我也挺不满意的,好好的一套房子没有了。”李万东激动地说:“按照现在河州市商品房的价格,即使是公私共有产权,说是一百二十平方的标准区级干部住房,实则是五室二厅双卫的二百四十平房房子,再不济也应该值一百万以上,顶我十年的工资,让他这一大刀阔斧地照顾亲情,我的房子没了,我和老婆孩子还得在老丈人家里凑合,忍受丈母娘的白眼,再想盖房子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了,想想心里也是挺窝火的。”
“别说是你,让我想想也是窝火,不贪不占,白得一百多万,这好事哪里去找?”李万东的正话反说使齐天翔不由笑了,冷峻地望着李万东说着:“想想也真是多事,吃饱了撑的难受,老老实实地住进自己的房子里不就完了,二百十四平方,爱让谁住让谁住,谁又能管的着?非要多事的搞什么安居工程,建设费用因为重新分割改造又多支出了几十万,使得一个好好的毗邻东林公园哪个好的地段,成了保障房小区,浪费资源不说,还打压了干部的工作积极性。”
“摘桃子或摘桃子派,过去都是贬义,好像桃子熟了,摘桃子的来了,不劳而获获取利益,不但可耻,而且卑鄙。”齐天翔望着李万东,严肃地说:“这样说的人大多是种桃子的人,或者是另一拨来摘桃子而不逞的人,可却恰恰忽视了摘桃子者的动机,为自己那叫中饱私囊,为利益那是损人利己,为名誉那是哗众取宠,而为了果农的利益不受损失,那就是大公无私,或者叫牺牲和付出了,不但难得,而且可贵。”
“齐书记总结的好,值得我们年轻干部认真思考,不管干什么,先想明白为什么或为了谁,不然出力不落好,哭都不知道哭给谁看。”李万东机敏地望着齐天翔笑着说:“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说得好不如想得好,可最好还是不想不说,甚至不干,这才叫真的好!”
吕山尊听着齐天翔和李万东一唱一和的揶揄,就忍不住开口说:“行了,你们俩别红脸白脸唱双簧了,再说老张脸上就挂不住了。”
“我没有什么挂不住的,我又没有落什么好处,受贿一百多万更是子虚乌有,就像小李区长说的,我坦坦实实地住进去,净收一百多万,干干净净,何必担惊受怕的去受贿哪一百万,除非我有病。”张世平始终沉着脸,静静地听着齐天翔和李万东的对话,脸上像被冷冻凝固了一样,直到吕山尊插话进来,才淡淡地咧嘴笑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了,只要住在保障房里的居民心情舒畅,说我什么都无所谓,随便吧!”
“这也就是所谓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吧!”齐天翔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到中巴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就盯着张世平,似笑非笑地说:“先去你弟弟的豪宅看看,喝杯清茶,去去心火。”
张世平依然是咧嘴笑着,等齐天翔和吕山尊先后下车以后,才与李万东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下车来,紧走几步领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走进一个大院的门,与门口站立的小区保安点点头,温和地说:“上午看到张世军出门了没有。”
听到保安的回答后,张世平将齐天翔和吕山尊带到院子边上的一个长条椅前,介绍道:“请齐书记和吕市长现在这里坐一会,我给三弟打个电话,刚才值班保安说我弟弟上午出去了,我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喝杯茶就这么难吗?你事先是怎么安排的?”吕市长揶揄地望着张世平,淡淡地笑着说:“就让我们两个这么大的市领导,大冬天的做到这里受冻。”
“吕市长批评的是,要不然就让李区长带你们两位去小区活动中心暖和暖和,只是有点闹。”张世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赶忙解释道:“原本没有刻意准备,想着随即走访,敲开哪家就看哪家,可齐书记要到三弟家喝茶,那我只能请他回来了,他现在是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状态,天冷也得出门找事由,在家等不起啊!”
张世平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齐天翔望着张世平的背影,回过头来对李万东说:“咱们不等他了,你带我和吕市长到活动中心看看,好久不下棋了,让我和吕市长杀一盘。”
李万东点头答应着,将齐天翔和吕山尊带到院子中间的一栋三层小楼跟前,笑着对齐天翔说:“这就是活动中心,以前规划的是会所类休闲中心,根据小区居民的要求,改成了活动中心,地下一层是市,一层是活动中心,二层是幼儿园,三层是书报图书阅览室。抱歉只能请你们二位领导自己进去了,我这大众偶像的脸,太招人喜欢,一进去咱们什么都看不成,再遇到索要签名的粉丝,怕冷落了二位领导,使领导脸上挂不住。”
齐天翔祥装不满地瞪了李万东一眼,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就微微笑着对吕山尊说:“人家谱太大,咱们两个只能自己进去了。”
齐天翔说着话,率先走上了大理石铺就的台阶,顺着宽阔明亮的走廊,走进了活动中心的大厅,立即被大厅里富丽堂皇的装修震撼了,通透的大厅高大宽敞,吊顶悬挂着繁杂花样的水晶吊灯,照着白色墙壁和地面的大理石瓷砖明镜一样,大厅周边有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里面传出喧哗的声音,齐天翔缓缓地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只见几个老年人正在神情专注地打着麻将,另一个房间是几个人正在打扑克,还有的房间几个人在下象棋和围观,都是老年人。
几个房间看下来,齐天翔没有走进一个房间,但却大致看全了活动中心的全貌,就与吕山尊一起走楼梯上到了二楼,这里没有一楼那样气派堂皇的大厅,只有一个长长的走廊,以及两边大大小小的房间,齐天翔静静地走过去,见到一个大房间里,一群幼儿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游戏,就没有过多地看下去,蹑手蹑脚地走回来,与吕山尊直接上到了三楼。
三楼是一个通透的大厅,像图书馆一样摆了一排排的书桌和椅子,有几个老人正在静心地看着报纸,大厅里很安静,也很冷清。齐天翔站在大厅门口静静看了一下,就与吕山尊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意的微笑,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走出活动中心,看到李万东站在原地等着,就回头对吕山尊笑着说:“这里不错,有这么好的活动中心,还有院子里的假山花池,特别是这满院的桂花,海棠,银杏等名贵树种,这样的格调和品位,一般的商品房小区都达不到这个水平,也只能在高档住宅小区里面才能看到了,而且这楼间距的宽度,小区的规划,大气规整。我看今后有省里领导过来,尤其是中央领导视察民生或安居工程,就往这里带,这样档次的保障房小区,全国也找不出几家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也来摘摘桃子,脸上贴金的事情,不干白不干。”吕山尊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对走过来的李万东说:“齐书记的建议你听到了吗?这个小区今后就是市级保障房小区了,注意给我保管和维护好了,这是脸面懂吗?”
“我无所谓,归谁跟我都没有关系,也不是我的政绩。”李万东嬉皮笑脸地回应着,远远看着张世平走过来,就祥装担忧似地笑着说:“只是不知道张书记是不是舍得。”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要市委、市政府需要,要命我都舍得。”张世平虎着脸说着,对齐天翔微微笑着说:“我三弟马上就回来了,一会就到。”
齐天翔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眼光散漫开来,投向了院子中的景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