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涵不是不清楚这些,即使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所有的导向和议论,都无一例外地指向这个方向,那就是与谭平山的关系,与闫家,进而是与齐天翔的关系。
这些是她所回避不了的,也只能默默承受,因为能改变的途径和方式,实在是不多。如果说以前做县长或县委书记时,调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而现在身为清河市的市委书记,能走的路径就已经很窄了,或者说能选择的方式已然不多。读博士也好,出书也罢,就不过只是一种紧**作的调剂,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用意,更不要说什么想法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认认真真地做好市委书记这份工作,或许五年,或许十年之后的某一天,会走到副省长或副省级的位置,毕竟在现在这个年龄和资历,上升的度肯定不会再快了,原地踏步就是最好的结局。
郝涵这样想着,望着齐天翔微笑的眼神,似乎不能不应对,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更好,就摇摇头笑着对齐天翔说:“还真是没想过,以我现在的年龄和资历,这个书记的担子都有些过于沉重,再想其他的就更不现实了。”
郝涵望着齐天翔依旧微笑的神情,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就坦率地迎着齐天翔的眼神,严肃地说:“知道您不信,但这却是我的心里话,对谁都没有说过,包括金龙市长。现在当着真神,我也不打诳语,现在真正需要考虑的,我觉得倒应该是金龙市长,他更需要离开这里,回省政府或许是最佳的途径了。”
“怎么说着说着,扯上我了,这是哪一出啊!天翔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看到郝涵惊愕的神情,王金龙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就呵呵笑着看了一眼齐天翔说:“这是天翔我们早几年的私下约定,公开的场合,我们职务相称,私密的场合,我们直呼其名,这才是最大的尊重。今天这样的场合应该算是私密了吧,我们这里又都没有外人。”
王金龙话音刚落,就和齐天翔再次大笑了起来,似乎又都想起了那个关于内人的笑话,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恰如其分地引出别样的效果来。
“你个王金龙,肚子里就没有好水,找打不是?”郝涵脸色更红了,举手作出要到的样子,看向齐天翔的眼神就充满了委屈,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您也不主持个公道,就这么看着他这么欺负您师妹?”
“我主持什么公道,他王金龙是清河市人民政府市长,是清河市人民选举的政府市长,对市人大负责。另外就是受市委领导,你是班子的班长,领导权在你。如果觉得自己名誉受到了侵害,等你到了省政法委,可以运用政法武器去惩治他,你不是法学博士吗?法律和法理,那样你不懂?”
看到齐天翔连捧带劝的话语,郝涵无言以对了,看上去齐天翔句句都是向着自己说话,可句句都是维护王金龙的意思,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两人的私人友情,心里的酸味就更浓了一些,但却没有表露出半分,而是无奈地摇头,好像很不服气,也很不甘心的样子。
“我说的是实话,金龙市长的确是应该回到您身边了。”郝涵不愿再与两个机智的男人斗嘴,知道在思谋和灵犀这方面,自己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就转而真诚地望着齐天翔说:“当初离开省政府,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如果说是后手准备,现在也到了出手的时候了。”
“既然是后手准备,当然就要放到后手使用,这需要时间,更需要机会。”齐天翔也不打算再玩笑下去了,时间也不早了,都还有事情需要安排,就简明扼要地说:“我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这些放到哪里都可以说,我是很欣赏金龙的应变能力和办事风格,特别是他谨慎细致的行为方式,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助手的角色。让金龙到清河来,我是有私心的,就准备让他做上二三年的市长,然后回省政府办公厅出任秘书长。这既不是幸进,也不是跳跃,然后在省政府等着我,我们一起做些事情。”
齐天翔看着郝涵和王金龙专注的神情,就直截了当地说:“没有想到事情的展会这么快,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现在我刚到省政府,就动秘书长,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也不符合我的行为方式。加之周通秘书长很尽职,也很称职,而且你们两人也知道他的坎坷经历,雪上加霜的事情我做不来,也不会做。我得需要时间给他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即顺理成章地完成人事过渡,又给他的今后增加一些权重。”
“所以说金龙的事情急不得,更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成形了。”齐天翔说着,眼神专注地望着郝涵,缓慢地说:“倒是你,需要尽快有一个好的去处,即为今后设下后手,又不至于让你更尴尬地背负一些非议,这就是我希望你尽快归队的意思。”
郝涵听到齐天翔开诚布公的安排,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热流和感动,知道齐天翔在谋划更大的棋局,这里面自己仍然会有作为,而且还会挥更大的作用,一种庄重涌上面部,迎着齐天翔的眼神,认真地说:“我没您谋划的深,也没有您想得远,但我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怎么样更好地实践自己神圣的信念。”
“记住自己的信念就好,坚守就更可贵了。”齐天翔暮然产生了一丝冲动,望着郝涵,又望向王金龙,郑重地说:“人总是要做些事情的,高尚也好,神圣也好,都是为这个社会,为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更美好,我不愿意说什么大话,做大事就得有大目标,有大信仰,不管这个社会对官员怎么看,怎么评价,愿意做事的还是大多数,好人还是大多数,这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也许是觉得话题过于沉重,齐天翔缓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说:“按照十年一个轮次来算,郝涵现在可以算是后备干部序列之中的人,这样十年以后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谋划更大的局面。当然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但可以不说,却不可以不作,必须先谋划到位,才能有所为。”
“天翔这个局很深,我们这些人是难以尽知的。”王金龙想了一下,接过齐天翔的话说:“有些事是应该提前谋划,就像入主省政府的进程,理论上说需要二三年的时间,可不到一年就成为了现实。谁知道下来的事情,会以怎样的度进行,但可以肯定时间也不会太久。”
王金龙说着话,看着郝涵说:“现在你如果能够归队,即使是暂时出任副书记,也可以成为事实,未来就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利用。这样也可以尽快撇清与闫家,与天翔的关系,毕竟这个时候天翔还不能无所欲为地指挥省委,这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这倒不一定,省安全领导小组的安排,林书记往后,齐省长往前,谁看不出来这种安排的明确意图?”郝涵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然,看着王金龙微微笑着说:“你难道就没有看出这样的意图吗?还是觉得咱们的省委、省政府哪些政坛高人就看不出来,只是大势所趋,不便异议就是了。”
郝涵慢慢地说着,看着齐天翔说:“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近期要求到政法大学进修一个时期,正好导师有一个全国性的专题调研,一直想让我去组织实施,,这是中央政法委的一个项目,委托咱们学院具体实施的,我可以请学院出面向省委商情。”
“这就太好了,我还在想采取什么样的途径运作这件事呢,还是你的想法操作性更强一些。”齐天翔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想了一下对郝涵说:“你可以答应导师的要求,我抽时间与林书记把想法说一下,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答应政法大学的商情,然后调研工作结束之后,就可以自热而然地到新单位报道了。”
看到齐天翔兴奋的神情,王金龙也笑着凑趣道:“水到渠成,当然比渠到水来要简单很多,本来郝书记就是政法学院的高材生,又是清河市政法委培养出来的政法干部,归队是自然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也就堵住了很多飞短流长。”
“议论不要怕,只要做事就免不了飞短流长,只是要看事情做得是不是正道。”齐天翔望着王金龙严肃地说,其实分明是说给郝涵在听,“事情走到一定的时候,就不要怕议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是古训。再者说,相对于阴谋,阳谋更需要智慧和技巧,这就是真理与实践得来的财富。”
说着话,齐天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慢慢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是不留我们了,还是准备给我姐打电话,怕我们听到不方便啊!”郝涵恢复了顽皮的神态,望着齐天翔调侃着,随即叹了口气对王金龙说:“咱们还是识趣点,免得让领导尴尬,这样让人情何以堪?”
“又是师兄,又是姐夫,我这才叫情何以堪呢!”齐天翔不禁被郝涵的顽皮逗乐了,站起身来送他们两人出门,对王金龙无奈地笑着说:“我这角色都变换不过来了。”
看到两人走到门口,齐天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郝涵,笑着说:“明天早上吃早点,你们就陪着其他人就是了。一定记着通知老刘,让他陪老徐和我去就行了。这么久没有见到这位老伙计,我真想他了。”
望着郝涵点头答应着离去,齐天翔才慢慢地关上房门,心绪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隐隐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