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闻言亦明白这太子殿下打的什么主意,却并不打算就此屈服:“此事暂且不议。只是皇妹尚且年幼不知轻重,本王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看着她身陷敌营。毕竟太子殿下与亲王殿下暂时还与本王处于敌对阵营。若二位肯高抬贵手……本王可与中原皇帝的协议,自然亦可与太子殿下与亲王殿下打个商量。”
擎苍毕竟是一国王者,在位十几年,亦可谓年少有成,本身自是不可小觑。即使处于如此不利于己的境地,依旧能面不改色地同“敌人”交谈,胆识可嘉。且言谈之中滴水不漏,又为自己留了条后路,此人的城府心机亦是深不可测。
上位三人为他的胆识气度所赞叹,却不免心中一凛——此人不好对付。
斟酌片刻,李殷抬头道:“藩王的意思,若本宫予了藩王与公主方便,便能收取合理的回报?是否如此?”
擎苍点头:“这是自然。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天经地义。”
“这交易看似公平,可本宫怎么看都是本宫亏了呢。”李殷笑的愈加灿烂。
擎苍挑眉:“哦?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李殷看了眼叶天寒身边的绝色少年,轻笑道:“若本宫不愿放藩王与长公主离开,在这固若金汤的亲王府,内力全无的境况下,藩王与您的那一万精兵又如何取得联系?群龙无首,怕是到时那一万精兵亦会不知所措吧……”
李殷此言一出,擎苍果真是沉下脸,阴霾的眸子透出一抹杀意。堂上气氛瞬间凝滞。
“我们这是何苦……”蓦地一声轻叹,连叶天寒都有些莫名地望向怀中之人。此话怎讲?深邃的紫眸传递着如是讯息。
叶思吟微微摇了摇头,不语。
“但说无妨。”李殷却来了兴致。除了医毒武功,这人还有什么出色之处?他倒是很有兴趣见识一下。
叶天寒亦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叶思吟遂叹了口气道:“天下本无君,国之所以有君,是为为君者乃大智大勇之人,得以为国牟利,为民牟福,臣民才会奉其为君。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不贤不智,自会毁信于百姓,众叛亲离。”叶思吟稍稍停顿,见众人均垂眸思索,便接着道,“当今天子不贤,放任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此时中原看似富足,然若长此以往,假以时日必定民怨沸腾;国之储君取而代之是为天经地义。苗疆之事,我不甚了解,却也知藩王雄心壮志,欲逐鹿中原,插手中原皇朝之事,怕也意在此处;是以虽我等今日坐在此处看似平和,然太子殿下与当今皇帝孰胜孰负,日后与苗疆一战都将势在必行。自古但凡战争,必定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君者本该借此权利为民牟福,却因自身的野心而滥用于此,反害了黎民百姓。”叶思吟轻柔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淡淡讲述完,便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他心中明白,这只是前世印在脑海中的观点罢了,放在此处,这些身居高位者未必能够理解。是以方才他并不想说。
果不其然,擎苍听完片刻便冷哼一声:“哼,妇人之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君者扩充疆域,开拓版图,何错之有?”
叶思吟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反驳。然李殷却真真将他的话印入了心中,片刻后突然道:“那么依你之见,本宫当如何?”
李殷本便不想做帝王。之所以谋朝篡位,一是为了为冤死的前皇后报仇,二是为了能尽早与爱人远离这是是非非,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叶思吟这一席话无疑正中他的下怀。苗疆虽非强国,却亦不弱,有了擎苍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国力更是日渐上涨。若是与苗疆一战,必定会耗时悠久。正如叶思吟所说,战争乃是国殇,更何况他心中亦有些私心,想要与霄未双宿双飞呢。
叶思吟有些诧异,却仍答道:“若藩王能同意与太子殿下结盟,且殿下登基后,能同意与中原讲和,乃是上上策。”
“这不可能。”擎苍冷硬地道,“果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竟说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本王是高估了你了。”
叶思吟不置可否。对于一个有野心称霸中原的王者来说,他方才那一席话,无疑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浇不灭那火势,反而会助他越烧越旺。他的目的,亦非打动苗疆藩王,而是打动李殷与叶天寒,至于旁的事,交给他们二人便是。
并未理会擎苍,李殷一脸的惊喜:“果然是我的宝贝小侄儿!”
奇怪的称呼令叶思吟皱了皱眉头,更令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不满,一个眼刀便令李殷瞬间噤声。
见擎苍一脸的阴霾,显然无法认同他的话,叶思吟最后道:“还是请藩王好好考虑才是。中了我的化功散,虽不至于武功全失,可不到十天十夜是无法解除的;更何况还会失去一半以上的内力。到底该如何,藩王不如好好斟酌,与殿下好生商量才是。”
皇宫?御书房
李弦阴着脸坐在椅上,紧握的拳头令身边的大太监战战兢兢。蓦然,一个瓷杯应声而碎,满房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都给朕滚出去!”
太监宫女鱼贯而出,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被盛怒中的皇帝拿来开刀。
李弦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慌乱,帝王威严消失殆尽——好你个擎苍,好你个苗疆藩王,竟然如此不把朕放在眼中,真以为朕没了你便会大权旁落么?!
他三番四次派人去请擎苍,却总是得到回应说擎苍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见皇帝的使臣!而那一万精兵,则已经占领了东宫好几日了……而他命人以纪司堂所献兵符召大将军纪景秋手下的军队立刻班师回朝,亦未曾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