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出手,想给裘盼拍拍肩膀打打气。也许角度和距离的原因,手莫名地落到了她的头顶。
头顶就头顶吧,陈家岳轻轻地虎摸了两下。
这两下,惹得裘盼的眼泪又决堤似的往外涌流了。她咬紧唇,依然没止住“呜”声,再度哭了出来。
小时候在幼儿园挨了欺负,回到家里告状,裘姥和裘母会围着她哄,轮流抱她,裘姥还会说要去把欺负她的坏人拉去坐牢。
长大后交了朋友,心情不好时总有朋友给她开解。曾芷菲和于嫣会拖着她去吃自助餐,鼓励她化悲愤为食欲,通宵唱k宣泄情绪。
有了顾少扬后,顾少扬就爱像话唠一样不停地重复“老婆没事的老婆没事的”,然后开车带她去兜风,讲一些很烂的笑话,紧着亲她……
时移世易。
裘盼以为生活已经够糟了,不可能再糟了,已经到底部了,不可能再往下掉了,该时候触底反弹,该时候重新爬起来了。
但当她振作起来准备出发,蹬一脚,底部又忽地下沉,她掉得更深了。
孤苦伶仃地在深夜陌生的路上徘徊游荡,是逼不得已。假如可以,裘盼恨不得蜷进熟悉的被窝里闷头大哭,然后有一个肩膀供她依靠,有一个拥抱给她慰籍,有一双耳朵听她吐槽和发泄。
可惜。
母亲和姥姥已经替她承受了许多,不能再多了。除此之外她只能靠自己了。
一只手安静地递到眼前,拿着一片雪白平整的纸巾。裘盼抬头看递纸巾的男人,他眼神磊落,脸容温和。
头顶隐隐约约留有他掌心的余温,似茫茫大海中一叶浮萍。
裘盼忽然着魔,想要更多。
她没有细想,也不想细想,只管低下头,闭上眼往前倾倒,让自己的身体靠进了男人微微僵硬的怀里。
他是她在这里唯一认识的好人。
请问可不可以借她一刻钟的时间?
她很累很疲惫,让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烦地靠一靠,歇一歇。
这样很无礼。
但她没有力气支撑了。
对不起。
拜托了。
男人的身躯结实精瘦,像小暖炉一样,微微地辐射着温暖的热能。他稳稳地站着,如守岗的军士,隐含着无声无息的巨大力量,就像即便有两个她三个她倒进他怀里,他亦能屹立不倒。
他身上有滴露的经典松木香味,淡淡的,清洌干净,越闻越安心。也有不认识的酒香,浅浅的,诱人微醺,越闻越贪心。
陈家岳望着马路的尽头。
也许太晚了,他就算把马路望透望穿了,也不会再有车辆驶过来了。
腰间传来柔力,怀里的女人悄悄地抬起双手环住了他。她湿润的脸颊贴着他的衬衫,轻颤的双肩单薄瘦削。
仍是伤心人。
此时的他最好抽一根烟。
抬手往口袋里摸,哪里有烟?
连替代品手指饼都没带。
手放下,不知怎的搭到女人的肩膀上。
想往外轻推,却使不出劲,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