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墨一般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清也看不懂的神情。
我心下一紧,伸手抓住他。
水陌淡淡道:“他是冲着我来的。你先站在一边。”
我一愣:“水陌……”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风阡那样冷漠,那曾经刺穿我心脏的冷漠,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唤我寐儿,我莫名心慌起来,想要说话时,他却再次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绕过了我,走到那高台边缘。
水陌一身赤色衣袍立在那茫茫的白雪里,宛如冰雪中升起的火焰,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他面前刹那失色。
明煜脸上疯狂的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怒火和愤恨。
“水陌!你这个不明来历的外族人,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明煜高声道,“今日我共工后裔明煜在此,誓为我的先辈们报仇雪恨!若你识相,就乖乖让出国主之位,我或许还会让你死得好看一些!”
他肆无忌惮地立在那巨柱之上冲着我们喊话,我望见姜婺正率领着数队卫兵,悄悄从后面向明煜逼近包围。可是明煜三年来修炼残冰剑,走火入魔之际亦会让神族之力觉醒,这些人怕是……
而水陌依旧立在当地,长袍在风雪中猎猎飞舞。
“谋权篡位?”水陌微微一笑,“虽然七千年来,孤已记不清有些陈年往事,但有一件事仍然清楚地记得:孤当初是被众长老与国民们拥为国主的。”
“哼!不过是因为那时幽容国的长老奉行天象,说将有神人降世救我幽容,呸!”明煜咬牙,“什么神人降世?我们共工之后乃是幽容国唯一正统之主,岂是外来之人能篡夺的?只不过因你长得惑众,他们被你的皮相所骗罢了!如今这些国民们也是一样!”
“仅以皮相,岂能治国?”水陌收起笑容,冷冷道,“孤既居国主之位,七千年来,幽容国再未有过当日的混乱。当初共工神王为了一己意气,撞断不周山,迫使幽容国跌入此境,导致国民陷入惊慌和死亡之时,可曾想过尽到国主之责?”
“胡说!”明煜怒道,“我先祖之所以触断天柱,就是不想幽容国被天帝罚下凡间,才出此下策,让国民们暂居介于神凡二界交会之处,以寻他路!若不是你,我们早就能趁着结界不稳之时冲出去,回到神界跟天帝算上一账了!”
“是共工叛乱在先,幽容国民才会受他牵连。”水陌冷冷说道,“你既然认为共工让幽容国跌入此境是为幽容国民着想之举,那共工之子为何又要在幽容国民陷入危难时穷兵黩武,意图牺牲大多数国民破坏结界,再去与天帝相斗?”
“你……”
水陌目光一寒:“况且,幽容国处于不周山之断层,若以蛮力打破结界,稍有不慎,天柱便会有再次倾塌之危险!届时不仅是幽容国民,整个六界都会因此生灵涂炭!”
他的声音在天地间铮然回荡着,所有人鸦雀无声。
明煜睁大眼睛,忽如醍醐灌顶:“六界生灵……我知道了!你要保护天帝统治的六界生灵,这才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你是轩辕天帝派来幽容国的,对不对?”
水陌微微眯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幽容国与轩辕氏,自万年前始就不共戴天,我幽容国民怎可能甘受你这名轩辕天帝指派而来的外人统治?”明煜高声怒喝道。
水陌淡淡一笑:“很好,那你大可去问问如今的幽容百姓,看他们是愿意继续归孤统治,还是愿意追随当时将他们置于如此境地的共工后裔?”
说着,水陌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国民。那些仰望着二人的国民们听着二人的对话,窃窃私语,渐渐耸动起来。
我在一旁默然望着他们,水陌气定神闲,容颜气度绝世无双,在漫天的风雪里宛如上古之神降世,而明煜虽然形貌极似七千年前的共工神王,却疯狂至极有如入魔之状,甚至不必争执,不必辩论,便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我等愿受国主统治,在此安居!”
“国主心系国民,我等心悦诚服!”
“国主千古!”
大雪里,臣民们的呼声此起彼伏,千百名幽容国民纷纷拜倒在地,诚心诚意地跪伏在这位统治幽容国长达七千余年的国主面前。
“你们……你们!”明煜目中突然迸发出红光,厉声道,“不忠于主者,全都该杀!”
“上!”趁着明煜心神不稳之际,姜婺一声令下,数十名卫士一拥而上,向明煜扑杀而去。
然而与此同时,明煜突然仰天长啸,身上迸出红色烈光之影,仿若漫天无数的血色红鸦霎时间冲上天空。他挥起手中残冰剑,剑光如电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刹那间,台下所有被剑光波及的人尽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