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十三阿哥一直对她很好,帮过她很多忙,她也欠了他不少情,再说,虽说他后来是雍正的竑股之臣,才干出众,这会儿,办实事的经验还少得可怜,没法想象他同工匠淄殊必较的情形。
康熙出京,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冰玉都跟着去了。没几天,胤禩也往北边办差去了。康熙大概每年车马劳顿地跑塞外也烦了累了,决定在喀喇河屯行宫附近另外选择&ldo;土肥水甘、泉清峰秀&rdo;的地方修造一座更大的避暑行宫,两年前木兰围场行围回京途中,在行宫附近的河谷发现一处风景&ldo;蔚然深秀&rdo;且&ldo;旧无人居墓庐&rdo;的地区,选定作为新行宫的地点。这事酝酿了两年多,终于决定今年动工,胤禩被派去做前期的准备和规划。楚言猜想,这就是后来的承德避暑山庄,虽然此时还没有承德这个地名,也不叫&ldo;避暑山庄&rdo;。
以她的本意,倒是愿意扮作胤禩的丫头,跟着去看看那块未被雕琢的天然宝地,见证一下世界级文物的诞生,但是,不能!就算是八福晋,也不能跟着老公出差。楚言留在京城,过着平淡却不无聊的日子。
这天出宫,楚言去探望洛珠嬷嬷。院门一开,她愣住了,怎么出来了一个和尚?几乎要怀疑车夫认错了路。
没想到来的是个大姑娘,门里的人比她还慌张,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结结巴巴地问:&ldo;女施主,你,你找谁?&rdo;
女施主?嬷嬷家几时改做寺庙了?楚言四下张望了一下,迟疑地问:&ldo;我家嬷嬷哥哥嫂子搬到哪里去了?&rdo;怎么也不通知她一声?
嬷嬷哥哥嫂子?那人倒不是个笨人,可发现自己闹出了误会,却更加紧张结巴:&ldo;搬,搬,不,没搬。小僧,不,是我,我不是,出家‐‐&rdo;越想解释就越说不清。
门里有人问:&ldo;罗衾啊,谁来了?&rdo;
罗衾首次发现伯母大人比佛主观音更加救苦救难,她的声音比梵音天籁更加悦耳动听,连忙转身回话:&ldo;伯母,这位女施主‐‐&rdo;
&ldo;嬷嬷,是我!&rdo;楚言很受不了这个头上没有戒疤的结巴和尚。
&ldo;是楚言来了!&rdo;洛珠嬷嬷欢喜地迎了出来。两个孩子已经叫着姑姑扑了上来。
玉茹抱了一个坛子,从地窖上来,善意地取笑道:&ldo;罗兄弟,你不做和尚了,怎么还张口闭口的女施主?&rdo;
罗衾一脸羞愧:&ldo;小僧错了。啊不,是我错了。请女施‐‐啊,姑娘恕罪。&rdo;
&ldo;小女子冒犯,大和尚何罪之有?&rdo;这个调调么,她也能来两句啊。
罗衾急得面红耳赤,大冷天都要冒出一头汗,好容易挣出来一句:&ldo;姑娘误会,我不是和尚了。&rdo;
楚言和玉茹都不客气地偷偷笑了起来,两个孩子不明所以,见母亲和姑姑笑,跟着拍手大笑,臊得罗衾眼睛往地上猛扫,直要挖出一个洞来。
洛珠嬷嬷连忙出来调停:&ldo;好了,好了。不许笑话他!他这二十年都是这么说话的,一下子要转过来,容易么?罗衾啊,我这个姑娘从小淘气,最喜欢作弄人,你别理她,由着她闹两下也就没劲了。&rdo;
&ldo;是。伯母,我接着挑水去了。&rdo;罗衾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洛珠追在后面叫着:&ldo;差不多就行了,别累着,你也歇会儿!&rdo;
楚言拉住玉茹问那人是谁。玉茹笑道:&ldo;是小叔在南少林的师兄。听说不知为什么,打小就在寺里长大,却不让他受戒,半年多前,他师父去世,临终命他下山了却尘缘。他父母早亡,也没什么亲人,还是小叔的师父让他来找这个师弟,也难为他,盘缠只够到杭州的,打听到婆婆小叔进了京,一路打短工化缘找来。是个实诚人,也勤快,就是像婆婆说的,这么多年都把自己当和尚,一下子转不过来,总闹笑话。&rdo;
&ldo;他还有什么尘缘?&rdo;
&ldo;不知道。他师父没说,他说求过几次,想要受戒,都被他师父一句尘缘未了退了回来,偏偏他最敬重师父,言听计从。&rdo;
楚言一边帮着收拾一边想着这个怪人:&ldo;他是南少林弟子,武功很高么?&rdo;
&ldo;听靖武说,比他们兄弟俩都强。再怎么说,比小叔多练了几年呢。&rdo;
冷眼观察了半天,等到靖夷回家,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想法。向靖夷细细询问一番后:&ldo;准备拿他怎么办呢?总让他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rdo;
靖夷也在发愁:&ldo;师兄武功好,人又机警本分,有他在家,我和大哥出门也更放心。师兄下山是奉了师命了却尘缘的,也不能总呆在家里。他也说了几次,想找个事做,不肯白吃白喝。可你也看见了,他心思单纯,朴实厚道,不通事务,要在南边还可以到你爹手下效力,京城里油子痞子太多,他一出门,还不知被骗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不放心。&rdo;
&ldo;交给我吧。&lso;云想衣裳&rso;都是女子,正需要一个护院的,随便找一个,也不可靠。我嘱咐早燕秀娥,多看顾他一些。他这么离了南少林,做的事同你们师门还有关系吗?&rdo;
&ldo;你的安排甚好。我们虽然离了师门,总还是南少林的弟子,作了好事是给南少林增光,作了坏事是给南少林抹黑。&rdo;靖夷有些奇怪地看着她:&ldo;你要让师兄做什么?&rdo;
楚言搪塞道:&ldo;没什么,他模样象和尚,又不是和尚,怕人说闲话。&rdo;
楚言找了个机会,带着罗衾来到&ldo;云想衣裳&rdo;。早燕雇了一对老夫妇打杂,罗衾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男子,安心了许多。
安顿好罗衾,早燕巧儿拉着她到后面说话,好几个年纪较长的女孩都跟了过来,欲言又止,都被早燕瞪了回去。倒是香草一见到她,就叹了一句:&ldo;姑娘快帮着劝劝秀娥吧。&rdo;
早发现秀娥不在,楚言忙问:&ldo;秀娥怎么了?&rdo;她好一阵子没来,出了什么事?好好的,要散伙了不成?
早燕也不答话,一直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转身赶人。
有两三个女孩死活不肯走,跟早燕扛上了:&ldo;我们也有股份,虽然算不得大股东,一早说好了,也有议事的权力,你凭什么赶我们出去?&rdo;
一听扯上了股东权益,楚言连忙出来劝解:&ldo;是,是。大伙儿都有议事的权力。可我不过找早燕问问秀娥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别急。&rdo;
其中一个人小声嘟囔着:&ldo;秀娥的私事,一个弄不好,大家就得散伙,谁不急?&rdo;
见楚言越发糊涂,早燕叹了口气:&ldo;巧儿,你说罢,我心里堵得慌。&rdo;
&ldo;云想衣裳&rdo;最近笼罩着一股阴云,原因是秀娥恋爱了。好像是某一天,秀娥在路上掉了东西,被一个男人拾到追上来还给她。那个人也算有些家世的,念过点书,讨好女人更有一套,不知怎么就开始对秀娥大献殷勤。秀娥这辈子哪经过这个?眼睁睁陷入了那人的情网。香草是过来人,看出点名堂,留心打探了一下,发现那个男人家业早败,不事生产,只剩了一幅光鲜的外表,家里有妻有子,妻子凶悍,那男子也曾对别家的女子献殷勤,到头来他妻子闹将上门,人家不堪其苦,反要掏出钱财打发他们。说白了,拆白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