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楚言?&rdo;
&ldo;楚言,你怎么了?&rdo;
有人着急地靠过来,想要查看她的异状。
楚言一步一步地退开,努力避开这些人。好好的一个头,一半光秃,脑后拖一根猪尾巴,难看死了!屈原的高冠博带,罗成的束发金冠,何等俊美潇洒,男人几时变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ldo;她醉了!&rdo;是谁抓住了她的胳膊?楚言狠狠摔开,她没醉,她清醒得很,她不要再同这些人在一起。
一转身,楚言拔腿就跑。对这个府邸,还真没几个人比她更熟,拐了几个弯,甩下后面的追兵,已经到了门口。
正好有人刚下马,正在与门房说话。楚言冲上去,抢过缰绳马鞭,抓住马鞍,一踏马镫,身子用力一举,转眼已坐在马背上,在门房和来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狠狠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拉住门房急问:&ldo;人呢?&rdo;
门房结结巴巴地回答:&ldo;爷们问佟姑娘?抢了他的马,跑了。&rdo;
&ldo;快牵马来!快!备马!&rdo;十三阿哥府门口乱做一团。
来报信的那人总算回过神来:&ldo;十四爷,十四爷,德主子请您快回宫去。福晋快要生了!&rdo;
十四阿哥呆了一下,有些烦躁地推开他:&ldo;我回去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她生!&rdo;
乱哄哄地牵来三匹马。八阿哥紧抿着嘴,抢过第一匹,跳了上去,十阿哥十四阿哥紧随其后。
到了巷子口,早已没了楚言的踪影,八阿哥定了定神:&ldo;十四弟,你往那边,我往这边,一定要找到她!见到她,别骂,也别怪,万一她发脾气,你别同她计较,只守住她,等我来。&rdo;
十四阿哥有些奇怪,来不及多想,答应一声,打马跑了。
十阿哥刚想问他该往哪边追,一看八阿哥已经跑远,只好跟在十四阿哥后面。
听说十四阿哥的侧福晋开始生产,四福晋连忙起身,一边命丫头传话备车,一边带着四阿哥的侧福晋走出亭子,过来向四阿哥报备:&ldo;爷,十四弟妹就要生了,十四弟又跑开了,恐怕额娘着急担心,我和李妹妹这就进宫。&rdo;
四阿哥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
&ldo;爷,你怎么了?十三弟,你快过来帮我看看。&rdo;四福晋担忧丈夫,又不好过来拉他,只得请十三阿哥帮忙。
&ldo;我没事儿。&rdo;四阿哥镇定下来,看看一脸担忧的妻妾,再看看神不守舍的弟弟:&ldo;你们去吧。告诉额娘,十四弟喝多了,醒醒酒,晚些就回去。十三弟,你不用管我,跟上去看着那丫头,别让她闯祸。&rdo;
清干净眼前的人,四阿哥强作的镇静垮下来,心口隐隐地疼。刚才,她那是什么眼神?厌烦,仇恨,轻蔑,责怪。他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厌恶?真想把她抓回来,问个清楚。他又为何委屈,为何难过?仅仅为了她的一个眼神?他几时给了她这样的权力?他几时竟会让一个女人操纵自己的心情?
秦淮河,畅春园,养心殿,一幕一幕地回想起来,他惊惧。她原来是一个甜美却危险的诱惑,一点一点地将他陷进了儿女之情的深渊,把他变成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他不许!他是高贵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他是大清的皇子,他有远大的抱负有坚定的目标,没有人可以主宰控制他的命运,他有兄有弟有妻有妾有子,没有人可以操控影响他的情绪。
一抬头,看见九阿哥正遥遥望着他,面带冷笑,四阿哥的眼睛恢复清冷无波,修长的手指握住面前的酒杯,微微用力,象要握紧自己尚有几分犹豫的心,不许动摇。
她算什么?一个责任,一个承诺,如此而已。她不缺保护者,不乏示好的人,也从不曾求助于他,他又何苦费心劳力,自讨苦吃?由她去吧!对九阿哥微微一笑,四阿哥稳稳端起那杯酒,遥遥示意,一饮而尽。
楚言离开十三阿哥府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冲上大街,行人车辆多起来,有人惊呼喝骂。楚言惊醒,暗呼莽撞,急急勒马,将将避开前面一辆卖豆汁儿的小车,险些又撞上后面一个卖菜的摊子,慌忙之中一带缰绳,拐进边上一条巷子。乱冲乱撞,七拐八弯,不一会儿,楚言已经晕头转向,想要下马,可马儿也憋了一肚子气,偏不肯停下来,带着她乱跑。
楚言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勉强咬牙忍住,也顾不上控马。好在那马速度不是太快,快要撞上人时也知道避开,干脆由着它跑,等跑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一声吆喝,有人带住这马,拍抚着马头让它安静下来。抬眼看见马上的女子,那人笑了:&ldo;是你?你还是不会骑马!&rdo;
楚言捂住嘴,笨拙地翻身下马,摆摆手让他离得远一些,垂着头,目光巡视一圈,找到一个貌似死角的地方,冲过去对着,大吐特吐。
好半天,终于没东西可吐了,刚刚舒服一点,就觉得气味难闻,又发现衣服上沾了几点污秽物,蹙着眉想找地方清洗,就听边上有人在下命令:&ldo;拿盆热水来。&rdo;
&ldo;还要一壶热热的绿茶和一条干净毛巾。&rdo;楚言及顺口地补充,说完觉得不妥,抬头一看,一个穿蒙古袍的大个子正对着她笑,露出一口白牙,不由讶道:&ldo;阿格策旺日朗,你怎么会在这里?&rdo;
没等他回答,就发现她又闯祸了。她找的所谓死角,是一家酒楼高高的台阶边上,她正吐在了人家的大门口。跑堂的伙计,来吃饭的客人,正围了一圈,或是满脸愤慨气恼,或是轻声议论等着看好戏,却是看她一身旗装,衣饰不凡,加上阿格策旺日朗高大剽悍,凛然高贵,没人敢轻举妄动。阿格策旺日朗的两个随从孔武有力,配合有度,看似随便一站,却已将他二人与人群隔开。
楚言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没有摸到那只珠花,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想到为了跟那人怄气,今日有意没戴出来。
&ldo;出了什么事?&rdo;阿格策旺日朗有些奇怪,见她没穿骑装而是一身寻常装束,猜到几分:&ldo;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rdo;
&ldo;一支寻常的玉簪子,不值什么。&rdo;楚言不在意地笑笑,又问了一遍:&ldo;你怎么会在这里?&rdo;四年之期才过了一半呢!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阿格策旺日朗微微一笑:&ldo;我有点事进关,顺便到京城来看看我的叔叔和姑姑,也想看看能不能见见你。没想到,这么巧!&rdo;
&ldo;是够巧的,呵呵。&rdo;楚言干笑,她才发一回疯,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弄出个国际笑话。不想被人当猴戏看,也想离自己弄出来的乱摊子远一点,楚言进了酒楼,拿出自己最恳切最无害的微笑,赔礼道歉:&ldo;对不住!一时情急,没忍住,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该日定来赔情。&rdo;一边说着,一边褪下腕子上的玉镯递了过去。
掌柜识货,也知机,猜到她来历不凡,又有个蒙古王公在边上虎视眈眈,哪里敢拿她的镯子,一边命伙计收拾,一边带他们进店里。
在一个角落架起屏风,准备了热水毛巾漱口的茶水。楚言略略收拾一翻出来,喝下两杯热茶,顿时精神一振,盯着阿格策旺日朗看了几眼,觉得还是天然的发际线好看,连带着对他的戒备都去了几分。仔细看看,还有点像乔峰呢。